刚刚放入口中,阮萝忙不迭又全吐了出来。
酸!
脸上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阮萝厌恶地将手里剩下的葡萄丢到一旁的地上。
等等!
阮萝的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一丝记忆的线索,她走到被自己丢到的那串葡萄前又将其捡了起来。
这味道虽然吃不进去,但阮萝觉得很熟悉,她又取下一颗放在嘴里,强忍着酸味慢慢用味觉去触动着记忆。
这葡萄应该是野生的山葡萄,而且这种味道和阮萝从前在山东半岛考察时去过的酒厂的葡萄园中的葡萄十分相似。
阮萝在家时就经常和父母一起买来葡萄酿酒,而且自家酿酒的方法极为简单,她一个人也能完成。
没想到这片萋荒的山上还有赚钱之道,阮萝激动地捏碎了葡萄,汁水溅了一身。她顾不上擦,反正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向四周看了看后,这样的也葡萄藤遍山都是,缠在不知名的树上,密密匝匝。阮萝急忙回身收拾好背篮,一溜烟跑回了家中。
阮萝将需要进城买的东西写在了一张扯下来的书页上,钱放在怀里感觉格外沉重,她想起昨晚的情形,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笔钱用在最值得的地方才能不辜负阮芸对妹妹的情谊。
思忖了一阵后,阮萝想,这里的物价她虽然不了解,但想必这些银子用来买一些酒缸和生活用品外加粮食应该够用,家酿葡萄酒的制作周期是一个月,只要能撑得过这一个月,等到葡萄酒上市,她再慢慢计划冬季可以进行的赚钱项目以及来年春天真正重要的庄园生产。
从庄园遍布的城郊到达青越城大概是半个时辰的路程,阮萝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说阮家的这个庄园算是好地方了,不止是自身的条件,甚至连区位因素都这么完备,一路上丰收的景象像是一根极细的针刺入她的心中,阮萝暗暗咬牙,发誓一定不能辜负自己这次新生的机遇。
一入城门,四处的喧哗涌动让阮萝觉得自己是置身在大都市一样,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以及花花鸀鸀的彩招延伸到她目所能及的最远处,街旁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被眼前这繁华景象触动,阮萝从穿越以来一直呆在城郊,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人头攒动,可是好奇心很快被责任感取代,她收起玩闹的心性开始四处打探,将列表上的小物件一一购置,剩下的便是酒坛子了。
这里虽然不会有送货上门这样好的服务,但如果她肯出钱,想必卖家不会不赚。
看了看还剩下的银子,阮萝没想到这些钱居然这么禁得起花销,身后的背篮都已经压得她直不起腰来,一两银子却还有几个铜板的富余。颠了颠布包,这大约十两银子想必她挨过这一个月是不难了。
“去去去!闪开!一边讨饭去!”
原来阮萝正在一家看起来颇为豪华的酒肆门前沉吟盘算,而势力的小二则把她当成了讨饭的乞丐,阮萝刚想讽刺回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衣衫褴褛,身上又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整个人一定不堪极了,于是她将到嘴边的恶语噎了回去,决定再去买一件便宜又方便工作的衣衫。
正当她被小二驱赶欲离开时,里面有两三个客人走了出来,阮萝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身青白色的男子正是昨晚将银子带给她的那人!
“等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阮萝背着沉重的背篮一下子蹿到了那人的面前,小二脸色都白了正要驱散举动突然的阮萝,不料那男子看见了她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小二便不敢上前,只是狐疑的打量着阮萝。
“阮萝姑娘?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那人的笑容还是和昨天一样让人颇为不爽,可阮萝顾不上这些,急切地问道:“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听了阮萝的话,那人只是一笑,声音柔软清冽,目光却钢刀一样锐利地刮过阮萝的脸,让她忍不住想要向后退去,而他所说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个字而已:“香韵阁。”
“香韵阁?”
阮萝喃喃地重复,她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下了然。
想必这个人便是阮芸的客人,阮芸一定是百般央求,他才会走昨夜那一趟。
不论如何,阮萝觉得眼前这人的举手之劳却可以改变她们姐妹的命运,她应该说一句谢谢。
“谢谢你。”
阮萝尽量抚平自己心中的惧意,仰着头真诚地说道,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眼前这个有着让她无端生出些许寒意的男子。
说罢,不想再多做耽搁的阮萝便爽快地转身,调整了下沉重的背篮,迈步离开。
她要做的事太多,只有完成自己的计划,才有可能搭救阮芸。
“小姑娘,”
刚走出两步的阮萝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向那男子,他笑了笑,显得轻松且随意,两片薄唇微微扬起,声音显得有些不真切,“别做傻事。”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要去抢人吧?阮萝不大理解这话里带一些警告意味的语气,可是毕竟那人是出于善意,阮萝还是极有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再次转身离去。
很快,她便没有精力去想旁的事情,在卖家用粗瓷的店中,阮萝买了五个十斤三个二十斤的坛子,又选了一口用来沉淀的水缸。阮萝不知道山上的葡萄到底会有多少,粗略看去,先出五十斤酒想来是没有问题,可是这种葡萄的出酒率到底如何她还顾不上考虑,即便是少也只得多花一些功夫来采摘积累数量,没有做实验的时间了。
商量好价格,老板同意让自己的小儿子驾一辆马车将这些东西送到城郊。
回到家中,阮萝将酒坛先放置在不会被轻易碰到的地方,这时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的角度依照八月时的水平衡量,大概也只有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她匆忙从背篮中舀出了在城里时买好的馒头,就着井水匆匆吃了几口,而后又背起了背篮,带上自制的拴好布条的几个柳条筐,到了长有野葡萄的山丘上。
而等她摘满了两个筐又一路走一路歇地回到了家中时,太阳则早已经下了山,阮萝觉得身上像是被钉入了无数个钉子都又全部拔了出来,整个人都零散酸痛,肌肉与骨头渀佛失去了依托。
粗活累活今日收尾,阮萝决定要好好洗一个澡,将新买的粗布衣服换上。
老旧的木桶中,阮萝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
净,没想到这幅身体虽然瘦削,可皮肤倒是白皙,只是一直缺乏营养,显得有些暗淡了,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庄园一直荒废,阮萝才没有做过粗重的农活,身上显得似乎细皮嫩肉了一些。
洗下来的污水有些发灰,阮萝从未有过这样长的不洗澡记录,她用木簪子将湿漉漉的长发简单盘起,又将水倒掉,这时方才想起来这幅身体一直以来蓬头垢面,还从未见过自己的真实样貌。
翻箱倒柜,阮萝从一个破木箱中找到了一个两个巴掌大的铜镜,只是表面蒙了许多的灰尘,仔细擦拭过后,她将铜镜立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