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芷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小偷小摸的行径,被陈风看了个正着。
他也有这样促狭的时候,故意用点心来敲打她。
苏芷心里暖融,觉得这段往事十分有趣。
陈风眼带笑意,继续道:“彼时,隔了五丈远的风亭,我正与官家叙话。他和我说起你,道苏家老臣护驾有功,不可慢待其女。他有意替我聘你为皇家妇,赐皇子侧妃位,以示恩宠。他问我意下如何,我道你年纪还小,大了再说也不迟。岂料,你十来岁时挟父恩直入皇城司衙门,成了如今可独当一面的皇城司使。真真是胆大妄为,出乎我意料。”
陈风帮苏芷掖了掖被角,见她听得认真,又说:“当时我觉得,这小娘子,有点意思。故而起了心思,用酥油鲍螺试一试你,谁知你把前尘旧事全忘了,唯有我还记得。”
他语气惋惜,把这事儿当笑话讲,苏芷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曾可能是陈风的女人。
天子轻飘飘一句话定下她的一生,世人也认定了女子嫁个尊荣的夫婿就是荣宠。
谁不喜欢不劳而获?妻凭夫贵,一步登天,往后受万人跪拜瞻仰,不好吗?
不好。
苏芷最怕的便是被人剪去羽翼,作观赏鸟雀,囚入后宅。
幸好她逃脱了,没有成为皇家妇。
真是……虎口脱险,劫后余生!
苏芷时至今日,倒是明白了陈风的亲昵从何而来,在他眼里,苏芷本就是他的所属物。只是阴差阳错才逃开了手,但对于苏芷而言,她听了这番话,待陈风非但不亲昵,还更疏远。
她决不能再次落入禁庭樊笼!
送走陈风后,苏芷疲惫地闭上了眼,她累极了,嗅着沈寒山特地为她调的安神香,渐渐入睡。
另一边,沈寒山得了几日假,可居府休养。
他向官家引荐叶主簿叶正,说叶家于衢州一案有功,暗示官家提拔叶正。
沈寒山如今是官家的宠臣,自然百般依他心意。
官家读懂了沈寒山的言外之意,授官从五品大理寺司直于叶正,将其招入沈寒山麾下,供他差使。
叶正不仅从地方小官升成京官,连官阶都高了几品,喜从天降,他诚惶诚恐。叶正深知如今的高位来之不易,不敢有一丝一毫渎职,更加勤勉办公。
衢州的乱子,留给叶正来盘。授官的旨意还未正式下达,他暂时留在衢州帮着军府处置地方犯罪的官吏,而其妻女先一步上京城打点官宅,以便叶正日后进京上职能住得安心。
疾风兄妹趁此机会,腆着脸护送叶家母女一程,也顺理成章留在了京城中。
他还等着苏芷好起来后,亲自和她致歉呢!外人怎么赶他,他都不肯走。
好事多磨,王氏一入京就水土不服病倒了,她怕叶小娘子染了病气儿,委托老熟人苏芷收留婉儿。
苏芷正在病中,沈寒山哪里敢让王氏烦到心上人。他只得冷着脸留下了这个小姑娘,一回府丢给了萧叔,由老奴照看。
萧叔盼小主子生儿育女很久了,奈何沈寒山是个不成器的,死活不愿意娶妻。萧叔没旁的耍头,满腔长辈情无处抒发,又见府上来了年幼的小娘子,一时喜不自胜,将人伺候得服服帖帖。
叶小娘子不过半天就和萧叔混熟了,她嘴甜得很,成日里“萧伯”
长“萧伯”
短的,喊得人心花怒放。
萧叔觉得府上难得有一丝人气儿,不再死气沉沉;而沈寒山扣着鸳鸯蔓草纹银茶碗的手指却微微绷紧,他面色铁青,盯着玩到一块儿的小孩与老奴,嫌他们太聒噪。
小孩儿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