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好呀,不过狩宴不出席,官家不会怪罪吗?”
苏芷摇了摇头:“今日本就是纵情嬉戏,官家也在自个儿御营里吃喝,不见得会摆官宴。”
上头的人都不蠢,知道有天子在场,大家伙儿拘束,故此也只是各个营房送御膳烤肉,让军士百官都松懈些,出门在外,皇家极为亲和、好相处,不必拘礼。
“那好,我等你。”
沈寒山同苏芷下了山,他回营帐中换了一身居府穿的蓝底莲花锦长袍,又在肩上搭拢一层白兔毛外长褙子,以此御风。他着衣颇具风流审美,端的是清隽文秀,谦谦君子风。
沈寒山不欲纶巾裹发,正要翻动箱笼,又想起昨日那一支玉簪。
他知道玉簪去向,该是落在苏芷帐中了。
位置足够显眼,想来陈风已经看到了。
不然他不会勃然大怒,设下这样粗劣卑鄙的计策,执意寻沈寒山麻烦。
真有趣。
沈寒山的眉眼一寸寸冷下来,他低语:“雀占鸠巢的杂碎,也配同我争么?”
他刚整理好衣冠,帐外就传来了苏芷的喊声:“沈廷尉?你在吗?”
“我在。”
沈寒山的眉眼复又染上笑意,他仪态闲适地撩帘出营,上了苏芷的爱马荔枝,两人携包袱一块儿往山岭中去。
傍晚时分,余霞成绮。
他和苏芷共骑一马,往无人的山中去。何等惬意,何等快意。
世间万物生灭,徒留他们两人。
待苏芷寻到一块好地儿,天已然渐渐黑了。
她扛着血气浓郁的鹿腿□□近,把腿肉支在木架上沥血,又捞碎石垒石灶生火。
沈寒山对这些事物一知半解,只能干看着,笑问:“你和官家打过招呼了?”
“嗯,官家说我前段时间辛苦,特允我一夜休憩,让殿前司都指挥使范献近身护卫便是。”
想也是,范献能博得近身伺候的机会,哪里会不提起十二分精神照看。他同苏芷有仇,巴不得苏芷滚得远远的,别来碍眼。
沈寒山颔首:“殿帅不承你的情,还害你失了个讨圣眷的立功机会,不会可惜吗?”
“无碍,我也不喜同人去争,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了。”
苏芷老实地答。
沈寒山瞥了一眼她鼓鼓囊囊的包袱,又问了句:“都带了什么?”
提起这个,苏芷笑了一声:“是柳押班给我备的御酒,其名春暴,官家赏了她,她借花献佛又赠予我。说是酒香得很,她不能饮,让我多尝尝。哦,还有一匣子煎饼,就是光禄寺每年三月三供应给各府衙门官吏的节令吃食,官家特地赏我的。”
说着,沈寒山也笑了:“你和柳押班感情很好?”
“嗯,当初我刚进皇城司官署,是她领我一路爬上高位,就连番号雕青,也是她亲手帮我点刺的墨。”
苏芷唏嘘往事,又觉得后半句说漏了嘴。
她遥记得,很久以前,沈寒山曾问:“你的番号雕青在何处,为何我无缘得见?”
自然在不能见人之处,否则她作甚藏着掖着。
苏芷面上讪讪,怕沈寒山追问。
闻言,沈寒山懂了七七八八。
既有番号雕青,衣外手脚不见踪迹,自然雕在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