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意思,唯有苏芷知晓——他是想快些查到案情进展,也好同她重归于好。
其心热忱,教人不忍。
苏芷皱眉,冷淡地问:“你会骑马?”
“唔,不会。赶路匆忙,还摔了。”
苏芷一想到那样在意文人美姿仪的沈寒山,因她的事,狼狈摔在雪泥地里,心里的愧怍又生起了一寸。
怪道那日,沈寒山会换一身衣衫,不是他爱俏,而是外衫脏了。
苏芷勒紧缰绳,放慢步调,同马车上的人并行。
她难得温柔问句:“身上疼吗?”
沈寒山莞尔:“说疼,你会给我揉揉吗?”
“滚。”
苏芷咬牙,策马狂奔出一大截。
蹬鼻子上脸的货,关心他作甚!
苏芷这回是微服私访,京官们知晓点风声,地方官吏却还蒙在鼓里。
桔花县县令的上峰是衢州吴通判,他通过在京的耳报神那处听说京中高官要来,一时蹙起眉头。
雪絮县的周县令忙上前,惴惴不安地请示:“吴通判,京中这是个什么意思?真就为了详复一桩三十年前的旧案?”
吴通判睁开眼,眸间满是阴鸷:“你问我,我问谁去?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朝廷委派提刑官前往地方州县,自然是有大案子要查。明面上借旧案做筏子,实则找咱们麻烦呢!这几日都老实点,那两位京官也好生伺候着,不可开罪!”
“是,全听吴通判的。”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拿旧案做幌子,掩人耳目。万一是想蓄意诓他们的,挖出点香的臭的,那不就麻烦了?
官家又不傻,他也是为了避免京中消息传达,地方州县已然销赃灭口,这才做得滴水不漏嘛!
若是问心无愧倒还好,可是天高皇帝远,京中鞭长莫及……几人对视一眼,俱是噤若寒蝉。大家伙儿手里头,有几个是干净的?
几人背地里做鬼脸,一见赶了十多天路来衢州的苏芷和沈寒山,面上又笑开了花。
吴通判属地头蛇,关系四通八达,人也长袖善舞。
他上前,恭敬地搀沈寒山下车轿:“沈提刑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吧?下官姓吴,是衢州通判,得知两位身负皇命,来地方督查,特地为两位接风洗尘。”
沈寒山同苏芷对视一眼,从吴通判的口吻便知,这厮虽远离都城多年,消息却灵通得很。不仅打听到他们的脚程,还知晓了他们的姓氏,真是人精。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芷被天子养得骄横,不愿做戏,沈寒山却深谙此道。
他也温雅一笑,道:“辛苦吴通判与诸君在此等候多时了,本官与苏司使奉皇命私访,如有不懂地方规矩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他话说得客气,半点没有三品大员跋扈嚣张的做派。
众人闻言,俱是松一口气。听沈寒山的话音儿,他没说死,保不准往后还能结个善缘儿,这样甚好,大家和和气气送走大佛才是真。
吴通判自然知道几句嘴皮子便宜算不得什么,他给下属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衣着光鲜的婢子前来开路。
吴通判笑道:“下官斗胆,为沈提刑设了同僚间的会宴,咱们边吃边聊,在这儿吹风多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