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无功而返,苏芷和沈寒山联袂出了裴府。
苏芷纳闷地问:“你好端端提起柳州做什么?你这人行事定有深意,不会做无用功。”
沈寒山轻笑:“知我者,芷芷也。”
“别卖关子,说吧!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唔。沈某倒是想说,只是这月色难得,沈某欲再赏一个时辰的月,迟些再论。”
他说翻脸就翻脸,扬了扬衣袖,大步离去。
“嗳!你上哪儿去!”
苏芷拿他没法子,只得在后头追。
夜深了,巷弄里昏暗,唯有街口的酒肆楼下悬着的两盏红漆镂雕绣球式挂灯,散发煌煌余晖,暖芒如碎金铺地。
苏芷追得急了,一头撞上沈寒山后腰脊。
她痛地闷哼,惹来郎君闷笑。
“沈寒山!”
苏芷捂头。
“我在。”
沈寒山转身,低头,与她对望。
沈寒山长衫飘逸,夜风掀起,暗香萦绕,竟也有那么一丝鹤骨松姿,风流蕴藉。似谪仙,又类妖,怎会有这样矛盾的人。
“你作甚不走,带累我磕着!”
苏芷一时有点痴,待回过神来,她莫名涨红了脸。
怪就怪沈寒山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总哄骗她就范,害她识人不清。
“抱歉。”
“算了,没事。你月亮赏完了吗?”
“唔,还差点。”
“快赏!”
“呵。”
“芷芷要我谈论狐娘子的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法子。毕竟比起月色,另有他事更使我痴迷。”
沈寒山倾身,附耳,慢条斯理地道。
“嗯?”
苏芷茫然。
“若你献吻,沈某定知无不言。”
什么?
“沈寒山!你做梦!”
苏芷这回是真怒了,她转身欲走,被调戏人的沈寒山扣住了腕骨:“不过开个玩笑,莫生气。”
见劝不住,沈寒山只得道:“芷芷可知,工部尚书张怀书,也是柳州人?当年他刚擢升工部尚书,曾给各衙门送过一回家礼,疏通人情。官家眼皮底下,张怀书不敢厚礼贿赂,于是他另辟蹊径,赠了家夫人腌的醋芹,而那醋芹里的海味便是价值不菲的瑶柱乌鱼子。我有幸也得过一罐张家娘子腌的醋芹,那小菜滋味的确爽利,令人记忆犹新。说来有意思,张家醋芹的味道,竟和今日在狐娘子院里尝的一样,就连所用陶罐以及封坛布的绳结打法都一致……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巧的事?”
苏芷明白了:“所以你才用柳州地方言试她一回,谁知她竟听懂了。你疑心,狐娘子是柳州人,或许还与工部尚书张怀书关系密切?”
“芷芷聪慧。”
“行啊,沈寒山,你有两下子。”
苏芷就事论事,夸他这事儿干得漂亮。
见苏芷眉欢眼笑,沈寒山熄了的心思又蠢蠢欲动。奈何小娘子武艺高强,他识时达务,还是暂时不要碰这个硬刺较好。
于是乎,沈寒山按捺下心绪,谦逊地道:“若非芷芷在旁协助,沈某也寻不得这样破绽。这功劳,是该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