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微挑了眉,“长生不老之药?”
“非也。”
徐福道,“实是除病解痛之药。”
“哦?”
嬴政笑了一声,却是沉声问道,“你怎知朕身有病痛?”
徐福从善如流道:“陛下天子之身,自有天佑。臣练成仙药,又得以面前陛下,兴许便是天意罢。可惜天意难测,草民也不可妄度。”
嬴政闻言,只是示意宫人将铜皿端至近前,垂眼看了看,问道:“这药若是没有奇效,你当如何?”
徐福微微一顿,终是道:“任凭陛下处置。”
“好!”
嬴政忽然笑了起来,“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兰池宫。未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
徐福得了旨意,很快告退。
嬴政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上,盯着那药丸,一言不发。
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人生苦短,自己对所谓的‘长生不老’终究是存有些许执念的;而另一方面,在服食金丹久不见效果之下,他知道也许自己并没有多余的选择。
是夜,扶苏府邸。
“什么?你竟敢……竟敢……”
听闻扶苏的和盘托出,李斯才明白他心中的算盘究竟如何,也明白了自己在扶苏的吩咐之下,究竟做了什么。
他起初是大惊,随后不禁连声感慨道:“长公子的手段,臣果真不该小觑……”
扶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黝黑深邃的夜色,闻言只是轻笑道:“比起父皇,还差得太多。”
兴许是各自都明白,此举一出,便无异于选择了一条不可回头的路。故而二人一时无语,房内陷入宁静,唯有晚风吹动枝叶沙沙作响,将这沉默衬托得更为突兀。
许久之后,李斯开了口,低声道:“长公子,此事……你几成把握?”
“十成。”
扶苏目光不移,语气极淡,却是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这世上,无人比他更渴望长生不老。”
只因在他眼里,除却他自己,再无人有资格堪负这大秦江山了罢。
念及此,他自嘲而无声地挑了嘴角。
——当真如此么?父皇。
扶苏垂首站在雕花的大门外,一言不发地等候着。
不多时,只听“吱呀”
一声,门被徐徐打开。徐福自内徐徐走出,手中仍托着一个铜皿。目光扫了扫扶苏又飞快挪开,只是行至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扶苏微一颔首,听着对方离去的脚步,神色不变。
他抬起头,再度望向面前重新璧合起来的大门。
如此不佳阻碍地来到兰池宫,只怕不论是对于门外还是门内的人,都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吧。于嬴政而言,只怕不会料到自己竟敢选择了这样先斩后奏的方式,前来求见;而于自己而言,也着实不曾料到,他竟这般让自己入了宫,站在了这一门之隔的房外。
临行前,李斯曾试图阻拦过。
他道:“依臣看,长公子既然已将一切打点妥善,如今只消藏于幕后,静观其变便是。若是动作太多,怕是要漏出蛛丝马迹,再说了,这宫中盯着公子一举一动的人,可着实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