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肃拖着我往里面走,路过不少两个或者三个抱成一团的男人,最后走到吧台,问正在摇晃调酒瓶的酒保:&ldo;chris在哪?&rdo;酒保捂着耳朵,听蒙肃说了三遍,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朝一个门指了指。蒙肃带着我,进了那个门,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是洗手间。我拖住了蒙肃:&ldo;不要进去,这里面……&rdo;我话没说完,蒙肃一脚踹开了门。灯光昏暗的洗手间里,响着不只一个暧昧的喘息声,每个隔间都似乎有人,蒙肃&ldo;啪啪啪&rdo;把灯全部按亮,我这才看见,在洗手池旁边纠缠着的两个……三个人。被夹在中间的人,身材很好,白皙皮肤,他身上不知道穿了一根什么链子,被他后面的人用力拽着,拽着链子的人很壮,黑皮肤,整个背上纹满了彩色的纹身。而最外面的人,大概快四十岁了,西装裤堆在脚下,正掐着中间那人的臀部,发出带&ldo;嘶&rdo;声的喘息声。中间的那个人,仰着脖子,全身潮红,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地大声喘息着,因为,在他身下同时出入的,是两个人的……他们甚至没有用套子。被灯光一照,中间的那个人猛地偏过头来,那一瞬间我本能地往后退!那张脸,白皙,文静,甚至和我有几分相似!他是陈柯。-我像被洪水猛兽追赶着,从铁楼梯上一路冲下来,因为过大的惯性而跪倒在地,胃里一阵翻腾,把晚餐全部吐了出来……我觉得恶心。这一切,涂得油亮大跳艳舞的猛男,群交,厕所里的野合,还有陈柯,都让我觉得恶心。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这样地活着。蒙肃像是早就料到我的反应,很平静地给我递纸,等我吐完了,他甚至从车里拿了一瓶水下来递给我。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仍然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连酸水都吐了出来,胃里一阵阵抽搐。我脑子里萦绕的,都是陈柯看我的那一眼,眼神浑浊,因为欲望而通红,他似乎磕了药,我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我来。蒙肃安静地倒车,出了这条街,往明亮的主干道上开,他开了广播,万家灯火,熙熙攘攘。-&ot;你认出他了,对吧?&ot;蒙肃忽然问我。我没有回答他。&ldo;他现在叫chris。&rdo;蒙肃说:&ldo;他现在生活很混乱,这些酒吧偶尔会有一些群交聚会,他是常客。他现在在这里很有名,喜欢滥交,而且他染上了毒瘾……&rdo;&ldo;他不叫chris,他叫陈柯。&rdo;蒙肃不再说话了。&ldo;是李祝融,对吧。&rdo;我直盯着蒙肃问:&ldo;这是他会做的事。&rdo;&ot;你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ot;蒙肃反问我。&ldo;我现在没有和他在一起!&rdo;这是我最后说的话:&ldo;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rdo;&ldo;那就好。&rdo;蒙肃沉默地开了一会车,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说道:&ldo;我不歧视同性恋。&rdo;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向我证明李祝融是个什么人而已。-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陈柯。零碎记忆,总和那家光怪陆离的酒吧有关,像一部恐怖片。蒙肃不会知道,我有多恐惧。陈柯很像我,我们连喜欢的人都是一样的。我不可怜他,因为他打断过我的腿。我只是觉得不寒而栗,因为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我总是觉得看见了我自己。-第二天我旷了工。我半夜醒来之后一直失眠,早上七点做了早餐,皮蛋瘦肉粥、拍黄瓜,蒸的包子,还拌了萝卜干。蒙肃被这架势吓到。其实我不饿,我只是需要找点事来做。整个上午都在睡觉,还是睡不着,小幺打电话过来,说带宝宝出去踏青,我说我感冒了。他让我去找林佑栖,并嘲笑我,说我是年龄到了。我躲着林佑栖还来不及,他现在整天催我体检,我觉得体检这种事完全是无用功,没病体检没用,要真是什么大病,体检出来也治不好。蒙肃倒是忙得很,照例每天接到一个电话,躲到阳台上讲,用英语。他最近在看量子多体理论的书,很厚一本,很精彩,唯一的缺点是英文的,他一边看一边给我翻译,下笔如飞。我在旁边跟他讲闲话,说:&ldo;你看过普朗克年轻时候的照片没?你老了会不会变成他那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