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說吳蘭淑才算放些心,扶著讓人躺下繼續休息,她轉身出屋準備去喂喂馬兒。
房門關上,屋裡靜了下來,沈清竹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中是難窺的思緒。
其實也不算說笑,他們在這村里毫無根基,又是一個婦人,一個坤澤,時間久了,總要有些不必要的麻煩,他能尋個歸宿,有個依仗,是最好的法子。
垂下眼,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誰又能想到,自命清高的清竹公子,如今會是個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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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這兩日去村里打水的時候,總會經過那處院子,他偶爾會停下腳步遠遠的張望幾眼。
也不知是不是身體還沒養好的緣故,他一次也沒再見過那人。
倒是遇見過吳嬸兩次,但也只是簡單攀談兩句,從對方嘴裡他得知,最近他們要開始修繕房子了。
果然第二日他再經過的時候,便發現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干起了活兒,做事的都是村里熟練泥瓦活兒的漢子,平時哪家要修房子也沒少請他們。
看見房子總算開始修起來,周松也放下心,之前那副樣子實在太過危險。
「松哥!」等在門前的林二柱遠遠的看見他提著水回來,抬手揮了揮,等他走近了納悶兒道:「你又去打水啊,這兩天家裡水用這麼費啊,老去打水。」
周松推門的動作頓了頓,很快不動聲色地繼續,「嗯,天熱。」
林二柱跟在他後面進門,想想也是,有時候他熱的恨不得一天洗三把澡,「那要不我們明兒去河裡吧,游游水,好好涼快涼快。」
「你找我幹什麼?」周松沒說去不去,嘴裡問著他,人進了灶房。
「嗨,還不是我娘,讓我叫你晚晌去吃飯,這兩回都沒把你叫去,今兒她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是帶不回你,我也莫要回去了。」林二柱靠在灶房門上看他,撇嘴道:「都不知道我倆誰是她親兒子。」
他嘴上這麼說,眼裡卻是帶著笑意的。
他爹去的早,小時候都是娘一個人拉扯他,周叔跟周嬸帶著松哥從西村搬過來之後,沒少照應他們寡母。
現在他們倆走了,留下他松哥一個人,他們自然也要關照對方的。
不想看他整日裡孤零零一個人獨來獨往,他娘有事沒事都要把人叫去吃個飯。
他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周松再推拒就不好了,「成,你先回吧,我等會兒洗把臉就過去。」
「那可不成。」林二柱沒有要動的意思,「我得把你領回去才算完。」
他這般說周松也就不管他了,自顧自的把水倒好,餘下一些裝進木盆里,到院子裡洗了把臉。
臨近傍晚,天色還亮堂得很,只是這會兒的溫度相較晌午那會兒低了許多,陽光也沒那般的熱烈,更加溫和。
他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爽了一些,稍稍整理了一下便隨著林二柱回家去了。
遠遠的,能看見他家裡升起的裊裊炊煙,跟著推門進了院子,還能聽見灶房裡做飯的響動。
院子裡的矮桌上已經擺了兩樣吃食,一盆粗面饅頭,還有一盤野菜炒蛋。
「娘,我把人帶回來了!」林二柱扯著嗓子朝灶房喊。
沒多大會兒,一個身形豐滿,臉盤圓潤,跟林二柱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婦人在粗布圍裙上擦著手從灶房走出來,一看見他們就露出笑,「松來了,快些坐,餓的話就先吃,嬸嬸這裡馬上便好了。」
「錢嬸。」周松叫了人,道自己不餓,讓她不用急。
婦人應了聲,也沒那般見外客氣的多招呼他,又折回了灶房,鍋里還炒著菜呢。
「我這在屋裡都聽見你嚷嚷的聲音了。」
一個年輕婦人從屋裡出來,五官周正,面容很清秀,手撫在有些大的肚子上,她是林二柱的媳婦兒,名叫劉芳,現下已是有了五個月的身孕。
林二柱看見她,顛兒顛兒的跑過去扶住人,「嘿嘿,這不是松哥來了高興嗎。」
劉芳笑著橫他一眼,轉頭招呼周松,「松哥,有些日子沒見了。」
她身體最近反應有些大,經常是吃了吐,外面天氣熱怕她有個好歹,所以一直都被留在家待著,確實許久沒見過了。
「身子還好嗎?」周松掃了眼她的肚子。
「沒事,這兩天胃口已是好了許多。」林二柱特意上山摘了果子,一拿回來他娘就醃成了酸果,她反胃的時候吃上一兩顆就會好很多。
周松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畢竟還是要避避嫌。
「來來來,菜好了!」錢嬸笑盈盈地端著個陶盆出來,裡面裝的是白蘿蔔燉肉。
「松哥一來,我娘真是肉都捨得做了,平時給我都是吃野菜的。」林二柱聞見香味,佯裝酸酸的開口。
「少在這裡貧,趕緊去把雞湯盛出來。」錢嬸白他一眼,指揮他去幹活。
今天燉的那隻雞還是前兒林二柱跟著周松進山去捉的野雞,劉芳那時候胃口不大好,聞不得肉腥,便先養在後院兒了。
這兩日她胃口恢復了一些,正好又要叫周松過來吃飯,乾脆一併燉了。
菜都是尋常菜,鄉下人也吃不了什麼好的,平日裡更是肉都難得吃一回,今天已經是非常豐盛了。
林二柱先給自家媳婦兒盛了碗帶腿的湯,自己便拿了個粗面饅頭就著菜大口吃起來,還道他娘今天連油都捨得多放,香的很,讓周松趕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