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還捏了捏自己軟趴趴的肚子。
他其實也算不上胖,只是很圓潤,從小看著就像個大湯圓,長大了每日裡要做農活兒也沒見消瘦,只是結實了一些。
「哎……」他嘆了老長一口氣,「這便是中庸跟乾元的區別嗎……」
他時不時的就要這樣感慨一回,周松已經習慣了,沒理他。
林二柱也不覺著尷尬,感嘆完就用手肘碰碰他,「哎,松哥,咱這般好的條件,當真是不趕緊娶個媳婦兒嗎,多浪費。」
聽見他的渾話,周松轉頭瞥了他一眼,把對方眉飛色舞湊過來的臉推開,「不娶,我自己個兒挺好的。」
人一多就亂,整日吵吵嚷嚷的,看著熱鬧,卻也不清淨,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他站起身,迎著漸落的夕陽,側頭道:「走吧,該吃晚晌飯了。」
林二柱抬頭看了看他,跟著站起來。
從林家叔嬸相繼去世後,他松哥就變得有些孤僻,看著跟村里人正常交集,其實跟誰都沒交心,就連他自己個兒,也是厚著臉皮跟在後頭才繼續被接納。
有時候玩笑似的勸一句,不過是想有個人陪他過日子罷了,一個人的生活,未免孤單。
林二柱在心裡嘆口氣,面上混不在意的跟上已經走開的人,嬉皮笑臉的道:「松哥,今兒去我家唄,俺娘說了,沒事兒讓帶你回去吃飯呢,跟你說啊……」
耳邊是叨叨的聲音,周松低著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偶爾才敷衍似的回他一句。
看,人一多,吵得很。
第二章
棲山村三面環山,位置比較偏僻,全村也有百餘戶人家,分為東村跟西村。
周松住在東村,平日裡少有去西村的時候。
但今日,他卻頂著太陽往西村那邊走,身邊跟著他的堂兄,周小富。
他比周松長了三歲,看著卻是比他矮上半頭,人卻圓了一圈。
跟林二柱那種圓潤不一樣,是真的胖,下巴都疊了兩層,這會兒走得呼哧帶喘。
他皺著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時不時抬手抹一把汗,嘟囔著叨叨天氣熱,順帶瞥周松一眼,很不待見的樣子,「要不是奶奶病了要見你,哪裡非用我跑這一趟。
周松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完全沒搭理他。
周小富更是窩火,冷哼了一聲,也撇開臉不理他。
兩人不冷不熱的到了西村周家,周小富的媳婦兒王翠香在院子裡掃地,看見人進來,有些拘謹的握著掃把杆,小聲叫了句堂弟。
周松應了聲,徑直往主屋那邊去了。
周小富瞪了眼他的背影,嘟囔了句什麼玩意兒,轉頭看見還愣在那兒的自家婆娘,撒火道:「還杵在這兒幹啥!趕緊做飯去!」
王翠香沒敢反駁他這會兒還早,趕緊放下掃帚轉身去灶房了。
進屋前聽見他的怒喝聲,周松也沒回頭看,推門直接邁進去了。
床邊,剛餵完藥的胡蘭看見他露出笑容,「大侄子來了,趕緊過來吧,你奶可想你呢。」
周松沉默著走過去,靠坐在床上的老人頭髮花白,瞅著他笑彎了眼睛,對他伸出手。
「松啊,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快過來,給奶奶看看瘦沒瘦。」
周松的手被她握住,拉著在床邊坐下,他抬眼看著對方,「您身體還好嗎?」
「嗨,奶奶就是年紀大了,有些熱著,沒什麼事。」周奶奶拍拍他的手,「倒是你,看著咋瘦了些?」
「天熱,吃得少。」周松垂下眼。
「那可不行,飯還是要好好吃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周奶奶對他虎了臉,又轉頭對一旁的胡蘭道:「老大家的,今兒把家裡的雞蛋燉兩個給松吃,讓他好好補補。」
胡蘭的臉色有一瞬間不大好看,但還是笑著說:「娘,那些蛋不是要攢著賣錢嘛,平時連小富都捨不得吃嘞,而且大侄子常上山打獵,不缺……」
「那哪兒能一樣!」周奶奶有點不高興,「再說,前兒你從松那裡拿回來的野兔,不是大半隻都進了小富的肚子嗎。」
胡蘭被她噎的說不出話,只好訕訕的應了聲,拿著空掉的藥碗出去了。
她一走,屋裡只剩下周松跟奶奶兩個人。
周奶奶把視線挪回他臉上,突的感嘆了一句,「松現在長大了,是越發跟你爹像了,也有了幾分你爺爺的影子。」
周松任她拽著手,沒有說話。
周家爺爺去世的早,那時候周松的爹都還是個半大孩子,周松自然是沒見過他的。
只道對方在棲山村是出了名的俊,年輕時候有不少姑娘芳心暗許,後來他跟相貌平平的周奶奶成親,許多人都暗暗惋惜呢。
他們生了兩個兒子,周松的大伯周大山以及他的父親周大樹,前者長相隨了周奶奶,後者隨周爺爺。
不僅如此,周大樹竟還是個難得的乾元。
兩個中庸能生出個乾元來,可是個稀罕事,他十三歲化分那年,在村子裡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若是你爹還活著,看到你如今這模樣,定也會覺著欣慰,可惜……」似是憶起了早逝的漢子跟兒子,周奶奶的神色不大好看,「若你爹當初能聽我的話,說不定……」
「奶奶,」周鬆開口打斷她的回憶,「您身體還沒好,再躺下歇息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