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陈维烈亲自送上拜帖,赶去成国公府上登门致歉,成国公以痛失良才,头风作为由不作接待,见不上面,求情自然无从谈起。
眼瞅着亲生儿子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中,陈其玫如坐针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单单一夜就苍老了半头黑。她枯坐在窗前,等着知文知武两兄弟送来6白羽的消息,每隔一个时辰就往外走上一圈,来来回回竟然走了十二圈,一天又这么浪费过去。
6彦生心里不好受,见到陈其玫泪流满面又不知道如何措辞安慰,只能呆坐在圈椅里僵着脸,毫无生气地听着更漏一声声敲碎他的心。
琳琅牵挂6白羽的近况,在这6府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只有6彦生和6白羽父子二人,经过青松园、绕过仰贤楼,再走过种满银杏树的青石甬道,穿过6白羽的书房澜汀洲,微弱的光线从澜汀洲的纱窗透过来,琳琅好奇地走近几步,6从白坐在黄檀木玫瑰椅中,悠然从容地作画,手绘这大江国瑰丽的山水美景。
琳琅心头咯噔了一下,扯起裙角,绕到银杏树后,拉起锦素走回青石甬道。
“琳琅,二少爷?”
琳琅点点头,抬望眼,阒然的苍穹无限荒凉。“如今羽哥身陷囹圄,恐怕他想取而代之。”
锦素慎重地看琳琅,她总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谁也猜不透她到底看穿了多少。
跫音沉稳,在青石甬道的一侧响起,6从白负手从银杏林里走出来。“琳琅妹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休息,来这澜汀洲做什么?”
琳琅优雅地颔,不疾不徐说道“琳琅心里牵挂着羽哥的事,又担心爹爹因伤怀忧心而夜不能寐,正要去博之堂。”
“琳琅有心了,既然同是担忧爹爹,不如一同前往探望。”
从白与琳琅并肩走着,锦素跟在两人背后。“你我兄妹二人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感情上却走得疏远,从今往后,把我当成你亲哥哥,有事跟我说,保管亏不了你这个妹妹。”
跟在身后的锦素警惕地防备着6从白,他对琳琅动了什么心思,以至于嘴皮子上这般讨好?
琳琅从容应对。“从白哥哥的话,我记下了。我在这府上立足不易,丫鬟家丁们背后总是对琳琅的出身议论纷纷,难为从白哥哥不计较,与我推心置腹,我定当竭诚相报。”
6从白笑容清和,他长了一张优美清秀的脸,与人言谈之时,专注看人的目光,似乎蕴藏着淡淡的暖意,6府上出品的到底都是一流好相貌。
两人到了博之堂,6彦生一筹莫展地枯等着,看到一儿一女宽慰他,忧虑的老脸上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颜。
6白羽一案,暂时在大理寺卷宗里积压着,当事双方似乎也不想多作宣扬,陈宰相和成国公两方的势力周旋制衡,这大理寺卿审也不是,放也不行,6彦生银子一车一车地送,暂时把这桩案子捂得还算严严实实。可一日见不到6白羽,为父的心弦就绷紧一日,怕等不到那一日,心弦断了,就会彻底油尽灯枯。
回驻清阁的路上,凉风习习,初秋一层一层泛起微凉。
锦素感叹道“白羽少爷是个可怜人呐,自负骄傲,难当大任。不像从白少爷,心存大志,卧薪尝胆。”
琳琅打趣问道“你可是看上从白了?”
“哪能呐,我是什么身份?”
琳琅审时度势,一针见血道“最好是别动那个心思,他不简单。表面上和风习习,谁知背后是不是蛇蝎面孔。有些人出生就注定荣光无限,不必努力就能得到一切,比如6白羽,有些人却要费劲心思从别人手里抢过来,比如6从白。”
锦素嘴上计较了下。“我看你一路上跟从白少爷有说有笑,以为你真要跟他站一堆去了。”
琳琅作势要打锦素,“瞧你乱说什么。我哪里跟他有说有笑了,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的敷衍话,他想拉拢我,以图他用,我又何妨拒人千里,没准他对我也有用。”
“琳琅。”
锦素凝重地看她,“你咋这么多花花肠子?”
琳琅低头浅叹一声,“没准我们是一类人,他想要6氏茶庄的继承权,而我想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