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色子定位,扑克开牌,有人欢喜有人忧。人群里,我用力地扯着头发,面前的筹码被荷官全部拿走,今夜,我输光了自己最后三千块钱。今晚一开始,明明押得很好,我算着桌子上的筹码,押大的人多,我就押小,押小的人多,我就押大,我和大家反着押,庄家一定会吃大户。一开始,我用三万的本钱,一下子就赢到了四十多万,可见鬼的是,刚才连着十把都开的大!不到十五分钟,我一晚上小心翼翼、苦心经营的所有,就这样化为乌有。&ldo;连续十把都开大!你是不是出老千啊!&rdo;我指着荷官大声质疑道。荷官嗤笑一声,明显没将我放在眼里,轻轻地对身边的保安点了点头,两个粗壮的男子快速走过来,将我的双臂夹住,半拖着将我扔到了赌场外面,凶恶地道:&ldo;输光了就滚远点。&rdo;&ldo;你们的荷官出老千!把我的钱还给我!&rdo;&ldo;你再不走就把你拖去卖了!&rdo;一个保安抬手就要打我,我连忙双手抱头,快速地往后躲了两步。保安没打到,心中不爽,嘴里嘀咕着脏话:&ldo;滚!看你是个女人,老子这次不打你,快给我滚,呸!&rdo;那保安用力地吐了一口痰在我脚边,又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回赌场。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在他走进赌场很久后,才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和头发。夜里的风很凉,我好像因为输光了钱就输光了力气一般,没走两步,就靠着马路边的电线杆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地面,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我不敢接,我知道是谁打来的。那个一次次相信我的男人,在我戒赌半年后,第一次将他的工资卡交给我管,我却把他的钱偷来输了个精光,我没有脸见他,也没有脸接他的电话。他怎么会相信我呢?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赌徒的承诺永远都是假的,赌徒的眼泪永远都是鳄鱼的泪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他居然还相信我?呵呵,真可笑。我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上,又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我气愤地将烟从嘴巴上扯掉,狠狠地扔在地上,忍不住骂道:&ldo;出门没看皇历啊!真倒霉!抽根烟都没有火!&rdo;&ldo;哎哟,小丫头,这么大火气啊,哥哥借你点个火。&rdo;忽然,一道带着猥琐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那个微秃的中年男人,他挺着像是怀孕十个月的大肚子,递了根烟过来,又将他那银色的钢质打火机&ldo;叮&rdo;地打响,红色的火苗跳跃出来,照在我的脸上,感觉到微微的温热。他弯下腰,用自以为诱人的声音说:&ldo;丫头,别发火嘛,输了多少,叔叔给你。&rdo;我没接他的烟,重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就着他的打火机,低下头来,暗暗地窥视着他那鼓鼓的黑色皮包。我点着了烟,抬起头来,轻吸一口,吐出来,在妖娆地飘舞着的烟雾和昏暗的路灯下,缓缓点头。男人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暧昧地望着我笑。【二】我坐在中年男人的轿车里,望着窗外向后飞驰的霓虹灯和逐渐变得陌生的街道,心下一片冰冷,手机还不停地在牛仔裤口袋里震动着,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执着,明知道我不会接,却还是一直打。明知道我是个祸害,还是那么偏执地爱着我。其实想想,自己真的没什么好的,我的家世很差,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因为父亲输光家产,一气之下跳楼死了。可笑的是,母亲刚死了没多久,父亲却在赌桌上一夜暴富,变成千万富翁,瞬间跻身上流社会。记得那时,父亲在华丽的别墅里紧紧地抱着我说:&ldo;静静,你看你妈妈就是没有福分。我们静静就不一样,以后爸爸会让静静过上最好的生活,最好的。&rdo;其实我一点也不认为能住进大房子、有人伺候着就是最好的生活,我宁愿用这些换回妈妈。我相信,爸爸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因为他紧紧抱着我的胳膊,颤抖得那样厉害,他的泪水落入我的脖颈,是那么冰冷。有钱的日子,其实过得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吃好点,用好点,我天生对这些东西就很淡薄,无所谓好坏。如果一定要为有钱归结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我遇见一个冰雪一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