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英给烛火罩上琉璃灯罩,又喊外面的小丫鬟去端水,转过身见苏犀玉撑着手臂想要起来,忙过来扶住她,“少夫人要去哪?少爷可是说了不准你起来的。”
苏犀玉顿了一下,被春英扶着缓缓靠着床头坐了回去,她摸了摸脖颈上缠着的软布,水润的眼眸看向了春英,欲说还休。
春英看懂了,抿着笑道:“少夫人是凌晨时起的热,幸好少爷现的早,立刻就喊了大夫。没事的少夫人,您就是伤了风寒,好好歇着喝几帖药,很快就好了。”
“至于少爷嘛……”
春英卖了个关子。
苏犀玉惯常没什么脾气,跟她开个玩笑闹着玩是不怕的。
昨日春英没跟着出去,乍一见陈译禾抱着苏犀玉满身血回来也吓呆了。
后来听府中丫鬟说了当时情景,惊骇万分,同时又对苏犀玉十分钦佩,要是她遇上这种事,怕是早就腿软瘫倒在地了,哪里还能有法子换下钱满袖。
昨天晚上府中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她就被陈译禾派去钱满袖那边守着了,是怕钱满袖夜里也热。
结果那边没什么动静,静悄悄一夜到天明,而这边,凌晨黑乎乎时就亮起了灯笼,幸好陈译禾就怕苏犀玉夜里起热,昨晚直接留了大夫住宿府中。
夜里的雨水格外冰凉,春英听了动静撑伞跟过来的时候,大夫已经在给苏犀玉把脉了。
屋里一众丫鬟没人敢大声喘气,但不是苏犀玉伤寒多严重,是他们家少爷,脸色难看得跟要吃人一样。
春英这几年尽跟着这两人了,把两人关系看得清楚,先前在金陵见俩人分房睡,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不用管那些问题了。
她琢磨着大晚上陈译禾怎么这么快就现苏犀玉起了热的?多半是一夜没睡特意盯着的,这才第一时间喊了大夫。有这份心思在,用不了多久,府里就能添人口了。
春英方才半句话把苏犀玉的心吊了起来,见她直楞楞望着自己,笑道:“原本是少爷自己照顾着少夫人的,喂水换巾帕一刻不停,这不是方才老爷和夫人过来了吗,少爷怕吵着您了,这才带他们去了前院。”
“少夫人别急,少爷过会儿就该回来了。”
春英说完还打了一句。
苏犀玉耳根子红了,视线偏移了下哑声道:“我想洗漱。”
“哎。”
春英把她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朝屏风外喊了一声,便有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了。
丫鬟们伺候着简单洗漱了下,正喝着药,外面响起脚步声,苏犀玉呼吸一急,想抬眸看是不是陈译禾,又怕太急切让丫鬟现了,只能侧耳细听着那声音。
“少爷。”
外面丫鬟喊道。
陈译禾似乎“嗯”
了一声,声音同样放的很轻,苏犀玉得全神贯注了才能听到,“少夫人醒了吗?”
丫鬟回了话,外面的脚步声就朝着里间逼近了。
苏犀玉听着,感觉那脚步仿若就踩在自己心头,他踩下一步,自己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她脑子里嗡嗡的,又想起昨天的事来,他紧紧抱着自己,还在自己脸上亲了好几下,叫的也特别亲热……
她越想越紧张,绯红从耳后飞上了双颊,在脚步声响在屏风后时心中一紧,没注意到丫鬟又喂了口药进来,一个岔气被呛到了。
“咳咳!”
苏犀玉按着胸口咳了起来,喉头震动牵拉了伤口,顿时疼得抖着手不敢有大动作。
她乌黑长披在身后,随着倾身的动作从肩上垂了下来,厚厚得堆积在了软面锦被上。
精致五官因疼痛微皱,又刚睡醒,粉面含春,看着娇弱得很。
陈译禾进来就看到她这模样,绕过丫鬟坐了过去,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道:“喝个药都这么慌,怕我跟你抢啊?”
苏犀玉双目因为咳嗽蕴起了水雾,稍缓过来后瞟了陈译禾一眼,脸又红了几分,然后看到了他垂着的右手。
当时就是那只手握住了割向她脖子的刀刃,现在被包扎了好几层,棉布外微微透着几分血色。
大夫给他清洗包扎的时候苏犀玉已经跟着丫鬟清洗去了,没看到他的伤口,但怎么想也知道一定伤的不清,那他回来时在马车上还跟没事人一样?
苏犀玉眼眸颤动,朝他手上摸去。
陈译禾抬高了手不让她碰,弓着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道:“别是又要哭了吧,回头娘见着了,该说我不知道疼娘子了。”
“娘她……”
“好的很,睡了一觉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就是脖子上有些淤青,过几天就好了。”
陈译禾昨天太急了,对钱满袖凶了一下,刚过去跟人道了歉,把她哄得又哭又笑。
他想接过春英手中的药碗,手都伸过去了,才想起自己手都快被包成了粽子,不甘心地给春英让了个位置,让她继续喂苏犀玉喝药。
苏犀玉刚咽了一口药,嘴巴里就被陈译禾塞了东西。
她嘴巴里泛苦,过了会儿才尝出甜味,是自家酒楼里的蜜枣。
“甜不甜?”
苏犀玉低头道:“甜呀。”
“甜就被别哭丧着脸了,我这手就是包得紧,好的可比你的伤口快。我跟你说,你这脖子上不好好养可是会留疤的,以后……”
“唔——”
苏犀玉嘴巴里嚼着蜜饯,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出一道声音,听着好像不太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