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拜堂时,二人对拜时那一晃而过散出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他这会儿怕是要一剑劈开那块红绸一探个究竟了。
许是原先打打闹闹,吵吵闹闹的闹腾习惯了,如今这般……这般安安静静,反倒是令人十足十的不自在了。
伍天覃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下意识地便又要拎起茶壶,结果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茶壶见底了,手嗖地一下缓缓收回,却不小心将桌子上的喜秤给绊到地上了。
只听到清脆一声砰响。
伍天覃低头看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毯上绑着红绸系着喜结的红秤,看着看着,忽而将嘴一抿,只弯腰一把将喜秤捡起了起来,忽而噌地一下,只一不做二不休紧紧握着喜秤便大步绕过屏风朝中里间走了去。
然而不想刚绕过屏风,便一眼看到了端坐在床榻中央的那抹喜庆身影,即便喜服是那样的厚重繁琐,即便红盖头是那样的严严实实,可是伍天覃一眼就看到了喜服下那道细瘦的身影,是那样的迤逦和纤细。
只见“她”
端坐在床榻上,双脚并拢的踏在脚踏上,从大红色的喜服里探出了尖尖一角,大红色的绣花鞋当真堪堪一握,又细又窄,不过他巴掌大小,伍天覃远远看着嗖地一下止住了步子。
看着那小小一抹绣花鞋,不知为何,忽而就想起昨夜喜床上摆放的那一双秀气又紧致的绣花鞋,果然,很小很小。
伍天覃一时握着喜秤停在了原地,双眼似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继续往前探去。
沿着那双小小秀气的绣花鞋一路往上,是一片厚重奢侈的喜服裙摆,裙摆起起伏伏,透过裙摆的厚度,似依稀可用肉眼直接丈量裙摆下两条纤细又直的双腿,双腿的尽头,赫然是一双微微交握的手,规规矩矩的交握着摆放在了双腿上。
只见那双手从大红色的广袖里缓缓探出来,交握在一起,手很小,很细,又白又直,十足好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还不足他一个拳头大小,再细细看去,似乎看到白皙又纤细的手指指甲上似染着鲜红的豆蔻。
红与白的碰撞生生冲击着人的视觉。
一双手,竟好看到令人止不住挪不开眼的地步。
还是一双染了豆蔻的手。
然而,这偏生还是……还是一双小儿的手。
伪装成了女子,竟伪装成得如此成功绝伦。
这种荒唐又禁止的画面却偏偏又那样恰到好处的契合,以至于哪怕伍天覃心中有一万个别扭,一万个不自在,一万个羞耻和一万个禁忌。
却依然止不住心驰神往,流连忘返。
喉咙渐渐干涩。
双眼渐渐浓烈。
万般复杂的情愫驱使着他一步一步缓缓上前,终于,在他一步一步踏进靠近那道身影时,终见交握在腿上的那双手忍不住微微一紧。
伍天覃抿着唇,握着喜秤的手不知不觉间竟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道身影,终于,忍不住悄然换了口气后,随即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喜秤,勾住那大红色的盖头一角,将大红色的喜盖头一点一点掀了起来。
不想,红盖头悄然落地,与此同时,手中的喜秤也随之砰地一下跌落在地。
在那一瞬间,伍天覃浑身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来。
甚至身影一晃,下意识地惊得往后退了两个小碎步。
有那么一瞬间,伍天覃只觉得勃然大怒,一股怒火中烧的怒气自胸腔滋滋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俨然被人当作二百五给戏耍了。
呵,他就知道,什么狗屁扮作女子,什么狗屁开明大度,什么狗屁为了防止他日后在外鬼混,甚至什么狗屁救命恩人,什么狗屁报恩感恩,这一切都他娘的是个屁!
他就知道,堂堂伍家,堂堂皇亲国戚,怎会容许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生在伍家,生在他的身上。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切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娘的,果然是将人掉包了,因为,红盖头底下哪是什么小儿,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子。
那明艳动人的面庞,那端庄娇媚的气质,那抹娇艳欲滴的烈焰红唇,那汪顾盼生辉的春水眸,这是何人,这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既陌生又矫揉造作的冒牌货!
伍天覃下意识地便要甩袖负气离去,直到陡然间,几个圆溜溜的桂圆果子忽而冷不丁的从那个陌生女人袖笼里乌泱泱的滚落了下来,轱辘轱辘一溜烟滚到了伍天覃的脚边。
伍天覃双脚一顿,再次冷眼抬眼扫去,这才见哗啦一下,便又继续从那片偌大的广袖里哗啦啦一下子只源源不断的继续滚落出了一大片,有桂圆壳,桂圆核,瓜子壳,花生壳,果核,果皮,还有半块咬了一半的……馒头。
那袖笼里头就跟松鼠的库房似的,嗖地一下,一下子一泻千里。
直到看到那半个被啃咬得蹩脚的馒头,看到眼前这悄然荒唐又熟悉的一幕,见到此情此景,原本正要暴怒离去的双腿硬生生的紧急刹住了。
第2o5章
话说伍天覃再度迎头探去,这番定睛一瞧,这才从那张美得惊心却满脸陌生的脸上,隐隐窥探出一二分熟悉的感觉来。
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印象中,那小儿生了一张圆滚滚的小圆脸,圆圆的脑袋上是圆圆的眼,他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生得实在讨喜,虽有些男生女相,时时看着有些娘气,却也……却也万万不是眼前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