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还是守住她的最后一道心防,尊严高贵的皇太后也不是轻易召见从土匪改编成官军的董福祥,从草莽中来的李来中的。凭她多年掌权批奏折的经验,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调查一番再做决策:“到底有多神,这伙乱民怎么本事这么大,派两位大臣下去看看再定。”
?第六十三章 杨贵妃附体
奉命去涿州实地调查的两位大臣迅返了回来。一来一去,他们像是换了个人,他们大睁着眼睛说:“这义和团确实要多神有多神,杀洋鬼子绝对是手到擒来,一个个勇猛异常。”
慈禧毕竟是慈禧,一向听话只听半截,急问:“杀了洋鬼子,把各国公使都赶走了,又干什么?”
他们大睁着眼睛接说:“杀了洋鬼子,再杀贪官!”
慈禧听出破绽来了:“哟,要杀贪官,你们哪个脑袋能保得住?这大清王朝里还有不贪的官吗?”
他们大睁着眼睛再接说:“贪官只要跪在坛主面前向祖师爷请罪,向义和团做出供养,也就可以赎罪了,只有那不肯赎罪的大贪官才要砍下头来,他们提出了一狼二虎三羊。”
慈禧担心地问:“这指的是谁和谁?”
他们增大了语气:“指的是放在南边的三位汉臣,李鸿章、刘坤一和张之洞。他们三个汉臣各据一方,正在和朝廷分庭抗礼啊!”
这话说到慈禧的心坎上了,但她却不接话茬,只是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两位去涿州的大臣中的第一位正是端王,他好生失望,那女人怎么还是左摇右晃!她当然不着急了,反正重又垂帘听政了,到驾返瑶池的那一天也不会再翻车了。他们这些后党中坚分子可还要在宦海中继续行舟,那不是等着光绪重登大宝,问罪杀头嘛!他这次涿州行可没有白去,他还带来一伙团民,就在端王府里设了坛口。回到府去,他就冻着脸皮,请坛主降神附体。就见他一阵手舞足蹈,连嗓音也变了,说她伴唐明皇多年,杨贵妃是也。只因不知抓权,落了个自尽。要端王以她为鉴,借义和团神兵神将抢先抓权。最后还赘上两句咒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端王躺在床上来回翻饼,一夜不曾好睡。天明之后忽然他也一阵手舞足蹈,也变了嗓音!说杨贵妃附体,带着他养在府里的一伙团民,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紫禁城,由他带头扯着嗓子喊:“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那他是谁?慈禧一听就明白了,端王撕下面纱,要杀的是光绪。死了光绪,已是大阿哥的他的儿子也就不必征求这个那个意见,自然而然地坐在太和宝殿了。可是光绪死在端王的刀下,这能遮掩得过去吗?惊得慈禧亲自出面,由御林军护卫着,把端王带领的这伙团民堵住,大声喊喝:“冒失鬼,你疯了不成!”
碰了一鼻子灰,端王急气交加,回府就病倒了,但没等汤药进口,他又霍然而愈。那位生死与共,心心相印,又是第一个谏言立端王之子做大阿哥的荣禄来了。他听说端王带虎神营未能得手也是焦急万分呢,赶忙宽慰着说:“到底是端王爷,敢想敢干,敢切敢拉,佩服佩服;只是早迈一步,可惜可惜!”
端王忙问:“怎么还早迈一步?”
荣禄从袖口里掏出一份奏折:“若是等这份奏折上去,再动手杀他就像杀一条狗那样容易了。”
端王赶忙接过奏折来看,激起惊叫声声:“我们非抢先下手不可。不然的话,皇太后囚在颐和园里还能看山看水看戏,我们可就都要掉了脑袋,做无头的了!”
?第六十四章 惊驾
顶着星星和月亮,端王和荣禄赶到刚毅的宅第。这里朱门大开,红灯高挂,还飘着杏黄色的神虎营大旗,堂堂的军机大臣的宅门已成了义和团的一座营地。刚毅满脸冒光,先向两位同党各自送上一包香灰:“关圣刚刚降坛,刚刚留下的香灰,快快吃了。也好过五关斩六将。”
端王急问:“六将是谁?指名点姓了吗?”
刚毅大声喊喝:“那还用问,以李鸿章为的六个明着暗着反对废立的汉臣呗。他们的权限也太大了!”
荣禄紧说:“我们一起吃了香灰就去惊驾吧。”
顶着星星和月亮,三个揣着黑水的家伙又赶到紫禁城。叫开了城门,叩开了宫门,然后一起跪了下来,齐声喊喝:“皇太后,您快快醒来吧,恕臣等惊驾。”
从来没有过的,慈禧竟然一个轱辘滚爬起来;从来没有过的,还自己动手穿衣穿裤;也从来没有过的,连那张老脸都没顾得洗,这就被扶出来,只得坐到那铺着黄缎子的宝座上,立即进入她所扮演的角色,重又拉着长腔问:“天又没塌下来,这么大惊小怪的!又出了什么事?”
她用手一指端王:“是不是武则天也下界了?”
端王忙说:“臣在家中思过,哪敢再请神下界!”
她用手一指刚毅:“你那神虎营又把谁请下界来啦?”
刚毅忙说:“关圣忽然降坛,说若要平息乱世必须保幼主继位,以绝后患。”
她又用手一指荣禄:“你家里没有设坛,你又伸什么手?”
荣禄忙说:“英军一部已经进入天津,他们的目的何在?臣昨天的禀报还不敢断言,今天得到这份奏折,奏折中的情报恰好做了点题之言。”
慈禧那受惊的心又是一阵紧张,但她还是极力冲淡地说:“是谁上的奏折?又是什么点题之言?呈上来。”
奏折出自一位地方官员之手。他是从教民那里听到的,几处教堂神甫已经联名向使馆提出建议,“勒令皇太后归政”
以息义和团“排洋仇教”
之风!慈禧看到这里,登时现了原形,拿着奏折的手一阵紧颤,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着,最要防范的也是这一着,偏偏这一着压到她头上来了!气得她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我委曲求全,又忍又让,换来的倒是他们蓝眼珠圆睁,居然给我下‘勒令’!”
可又吓得坐了回去。但又站了起来:“我若归政,大清江山岂不变了颜色?祖宗的法规岂不全都丢了?打这一仗吧,义和团不是扶清灭洋嘛!”
可又吓得坐了回去。但又站了起来:“决一死战,战如不胜,大清王朝的三百年天下就此断送,你们可不要算在我一人身上。我也是被逼的啊!”
可又吓得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