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跪下,朝江水拜了几拜,想到楚炎君留醉一段纠缠,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性命,心中不觉伤痛惆怅。是缘是孽,是爱是恨,恐怕无人可以说得清楚,到头来不过是徒留怅惘罢了。
良久后连城直起身来,他侧身望向正缓缓起身的临渊,"
沿着江岸向东走八十里便是秋坪镇,紫桥他在镇西平安客栈人字号房等你。"
临渊大喜,急忙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身道:"
我找到他再来看你。"
连城怔了一怔,面上突然崭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然后呢?"
"
这"
临渊愣住,心也突然沉了下去,这中间关系乱到了极致,根本无力理清。
茫然望向连城,见他望着江水默然不语,心里突然痛得扭曲成了一团。想到藕断丝连,不过是害人害己,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
"
你多保重。"
临渊用尽全力挤出了这四个字,毅然转身离去。
"
且慢!"
连城忽然在他身后呼喊了一声。
临渊身躯一颤,缓缓转回身来,见他手捂着心口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问:"
你怎么了?"
连城摇头道:"
我没事。"
他咬了咬嘴唇,之后缓缓抬起眼睫紧紧盯着临渊,口中一字一顿道:"
你可爱我?"
(四十六)
临渊闻言立时怔在当地,动了动嘴唇,想要回答,耳边却回响着自己对紫桥的那番誓言:"
我发誓此生发誓从此只爱紫桥一人,若有违背誓言,让我让我孤独终老,让令我移情的那人不得好死,可是紫桥却要一生平安幸福。"
捏紧了拳头,感觉有细汗从额上渗出,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只是简单几个字,却怎样都无法从口中吐出。
茫然朝连城望去,见他面上渐渐露出讥诮之色,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忽听得连城冷笑一声,道:"
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什么爱不爱,我才不信!"
一甩衣袖便飞奔而去。
连城一路奔回茅屋,掩上房门后将背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剧烈的奔跑令他身体负荷过大,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连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
什么直言相问--不过是自取其辱!"
连城捂着心口走到里屋躺在了床上,他睁眼望着帐子顶,绝望、羞辱、伤心、懊悔等等情绪一起涌上了心头。
天渐渐黑了,小小的方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连城躺在黑暗里聆听着自然的声音,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冷得厉害,便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手移到心口处时突然顿了顿--心口那粒冰琉珠不知何时竟已化尽。
万念俱灰之下闭上了眼,恍惚中听见推门声响,随即有细碎脚步声传来。连城勉强睁眼侧身望去,黑暗中看见临渊走到了床边坐下,又听临渊解释道:"
我是回来骑马的,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的马外面雨下得很大,我可以借宿一夜么?"
"
随你。"
连城有气无力道,看了看临渊湿透的衣衫,又道:"
橱里有干净衣衫,随便找一件穿罢。"
临渊点点头,到橱里找出一件粗布衣衫穿上。扫了一眼狭小的房间,似乎没有可以容身之地,便走到了外间。黑暗里中堂上斗大的"
奠"
字清晰可见,墙上依旧挂着白幔子,一切与初见连城那夜并无太大分别。
他走到桌子边坐下,望着窗外的雨帘发起愣来。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心口处的蛊毒又开始发作。他习惯性地伸手按住,每夜如期而至的疼痛反而让他觉得心安,似乎心上有一个角落还保留着,这样一来,那痛也就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熬了一阵那痛终于过去,临渊伸手擦了擦汗,轻轻舒了口气。这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房间里也忽然明亮起来。他回头相顾,看见连城左手持着蜡烛,右手端了一杯水走了过来,"
又发作了?喝点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