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人或是本就不如她,或是年轻的小伙子看佳人可爱,故意相让,从来都是让孟秋赢的爽快。
但是孟大小姐有一天就遇到了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不给她面子的男人。
毛一胡路过此地,看见有人在玩麻雀,中间坐了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周围一圈人奉承。年少时候不懂迂回,有什么说什么,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了实话,嘲笑她玩的太笨。
孟秋大怒,毛一胡毫不相让,甚至激怒她“你这么厉害,敢不敢和我赌几局?”
结果孟秋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不甘心的和毛一胡约定第二天再来,拂袖而去。
第二天,孟秋照旧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赔上了一方翡翠石章。
第三天,孟秋仍然输光了身上的钱,她这几天输的太多,又不是赌徒,只是为了争口气,已经有些犹豫了。毛一胡就笑道“孟大小姐要是肯叫我三声好哥哥,亲我一下,我就把前几天的钱全部退回,咱们一笔勾销。”
当着许多人的面,孟秋当时就被气哭了。
毛一胡见人家哭,反而不知所措。又是安慰又是讨饶,结果挨了孟秋一巴掌,孟秋跑了。
毛一胡也不是真的坏,就是喜欢恶作剧,而为什么单单喜欢捉弄孟秋,大概也是有私心。把人家姑娘惹恼了,就三天两头的往米铺里跑,送个小玩意儿,讲个没意思的笑话希望弥补过错,当然收效甚微。
直到镇上的流氓在孟秋回家路上调戏孟大小姐,毛一胡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在以自己也挂了彩打的凄凄惨惨为代价,孟秋总算是不拿白眼看他了。
他长得又不差,挺会逗人开心,英雄救美惯来是屡试不爽的奇招,不知不觉中,什么时候相爱的已经说不清了。
“然后呢?”
郝萌盯着毛一胡,希望他快点说完,不要卖关子,就问“是不是师娘的家里人觉得你太穷了看不上你,棒打鸳鸯?”
毛一胡说“怎么可能?你师娘的父母对我可好了,拿我当半子!”
郝萌并不相信,随手从毛一胡的上衣口袋里摸出收音机,按下开关,里面评书正说的慷慨激昂,说到“惜忽间顷生丧命,打新春两世为人”
。
毛一胡“啪”
的一下把收音机关掉了,他道“别把狗吵醒了。”
“惜忽间顷生丧命,打新春两世为人”
,下面就该接“好险好险”
,表示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了。
“然后?”
郝萌问“拿你当半子?师娘嫁给你了?”
“然后?”
毛一胡似乎有点迟钝,想了老半天,才慢慢道“没有。”
孟秋从娘胎里就带了病,从小身体不好,算命的说她活不过十八,所以孟家娇宠着她,凡事紧着她,因为知道这个女儿随时可能离世。甚至孟秋看上了毛一胡这个穷小子,孟家也没有嫌弃,反而对毛一胡挺好,因为孟秋喜欢。
孟秋活过了十八岁,活过了十九岁,活过了二十岁,人们都以为她还可以一直活下去,却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倒下了。
孟秋不肯嫁给毛一胡,宁死也不愿意拖累毛一胡,毛一胡无奈,他在清乐镇陪了孟秋三年,三年后,孟秋病逝,毛一胡离开此地,四处游历。
虽然没有过门,但在毛一胡的心里,孟秋就是他的妻子。那方翡翠石章,他自诩为孟秋送他的定情信物,一直很好的保留在身上。
毛一胡最喜欢听“惜忽间顷生丧命,打新春两世为人”
这两句评书,即使听过很多次,但每次听到,还会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的认真。遗憾的是,他的人生里,并没有“好险好险”
的转折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的只是长达几十年的思念。
虽然说高低起伏是雀道,阴晴圆缺是人生,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失去爱人的某个夜晚格外孤单而漫长,长到平时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忍不住寂寞,要躲在暗处偷偷的把酒来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