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衣吁了口气,戳着她额头,“你呀,下手没轻没重,还好他没事,要不然看你怎么办!”
她轻轻把她抱住,抚摸着她的头发,用哄孩子睡觉的温柔声音道:“小小,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你还小,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你还有哥哥,还有我,还有弟弟,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
式微闻着她身上母亲般的气息,轻轻合上双眼,喃喃道:“我知道,小姨,你一直都对我最好,我真的很感激你。”
素衣轻笑,“傻丫头,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我们是一家人啊!上次你还救过我们,难道也要我天天把感激挂在嘴上?”
式微心里渐渐暖起来,重重点头,“我们是一家人!”
晚上,为了答谢大家,秦惜刀在镇上最大的酒馆摆酒,招待镇上的居民,酒馆里坐满了,大家纷纷把家里的桌子凳子搬来,整条街上人头攒动,众人把酒全搬出来,一起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周朝山对秦惜刀说:“小刀子,你也不小了,不要再到处漂泊,安安心心在平安镇娶个媳妇吧,你们秦家的血脉就靠你了。”
他长叹着,“秦老太爷一世英雄,没想到就这样走了,我们欠你们秦家的太多,都没有机会报答啊!”
众人皆叹惋不已,周朝山指着式微对秦惜刀说,声音有些哽咽,“你看小小也回来了,你们干脆在平安镇住下不要走了,我们看着这小家伙长大的,这个顽皮的小家伙一走,我们镇上不知少了多少乐趣。而且秦家也只剩你们了,你们如果不把试刀堂撑起来,那秦老太爷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
陈伯暗暗拉了刘小刀一把,刘小刀横他一眼,强笑道:“秦兄,试刀堂是秦家几代人的心血,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放弃。秦兄若有用到我刘小刀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愿出钱出力,与秦兄一起重振试刀堂,告慰亡父和秦家先辈在天之灵!”
秦惜刀沉思半晌,长身而起,对大家高高抱拳,“谢谢各位乡亲这几年的关照,今天请大家敞开来喝,不醉不归!”
夜已深沉,风一阵紧过一阵,秦惜刀心乱如麻,如何能入睡,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起身,慢慢踱到院中,昂首望向苍穹,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希望能理清头绪。
“哥哥,秦家不是只有你一人!”
一个娇柔却坚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秦惜刀蓦然回头,月光为式微披上一件华美的衣裳,衬得她小小的一张脸艳丽无比。
不等他开口,式微斩钉截铁道:“哥哥,秦家有我们两个,一定能让试刀堂办下去。我还记得,母亲那时为试刀堂管帐,照顾伙计的生活,她能做,我也能做!”
秦惜刀慢慢走到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裳为她披上,轻轻摸摸她的头,她眼中的晶亮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抱着他的胳臂摇晃,甜腻腻地叫哥哥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如果不是家里的变故,她也许仍然还在自己怀里撒娇,仍然会把平安镇闹得鸡飞狗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努力地挺直胸膛,想用瘦小的身躯,为他分担重担。
他鼻子一酸,用哄孩子般的轻柔语气道:“小小,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你可知我们家为何遭难?试刀堂的兵器之精天下闻名,当年汉王朱高煦在乐安密谋反叛朝廷,派人前来收买,要试刀堂专门为他铸造兵器,秦家怎肯答应,汉王威逼利诱不成,竟痛下杀手!我一直骗你说是爷爷的仇家找上门来,其实就是怕你憎恨皇室,毕竟是当今皇上亲自讨伐,打败了汉王,把他囚于京城。”
看到那满是痛苦的眼神,他心头微微抽疼,不由自主地去捂她的眼睛,刚碰到那冰凉的脸,就觉手心全湿,长叹一声,把她轻拥入怀,沉声道:“你要知道,天下初定,朝廷根基未稳,许多人在蠢蠢欲动,试刀堂的兵器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至宝,我不能让你们再次犯险!”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杀我们一家人的凶手还呆在京城好吃好喝,皇上没处死他吗?”
式微拉开他的手,眼中如燃起两团焰火,定定看进他的眼睛。
“皇上念在叔侄之情,不忍下手,我们平头百姓也没有办法。”
秦惜刀黯然道。
“哥哥,我们一定要重建试刀堂,这是秦家几代人的心血,秦家即使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一定继续办下去!试刀堂不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但是也决不会当缩头乌龟,因为怕事而放弃家业,让祖宗蒙羞!”
仿佛浑身的血被她铿锵有力的话语点燃,秦惜刀久久看着她灼人的眸子,重重点了点头,慨然道:“妹妹,你果然不愧是秦家的后代!我答应你,明天开始着手,重建试刀堂!”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廊柱后闪出,拊掌轻笑:“秦家后辈果然非同寻常!可喜可贺!”
式微闪身扑上去,手中白光一闪,袖中刀已出鞘,逼在他胸前,低叱道:“无耻小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住手!”
秦惜刀大怒,“不得无礼,你上次刺的伤还没好,难道想一错再错!”
式微瞥见他手臂上仍有些许红色的白布,面色一缓,迅速把刀收起,高高拱手道:“刘小刀,对不起,那次是我的错,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道歉!但是,你不要再纠缠不休,我不会嫁给你!”
刘小刀满脸凄然,目光却仍然温柔,深深看着她微笑,式微见他如此相待,面色一缓,低头不语。他对秦惜刀高高抱拳道:“秦兄,我是来辞行的。这阵子事情太多,我实在耽搁不起。”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银票塞到他手里,正色道:“这是我在试刀堂的入股,一共一万两,我们亲兄弟明算账,五五分账,秦兄意下如何?”
“这怎么使得……”
秦惜刀有些犹豫,刘小刀温言道:“如何使不得,我已算过账,试刀堂名声在外,江湖上人人皆以在试刀堂定制兵器为荣,合用的兵器千金难求,他们不会吝惜小钱的,小弟这一万两本钱很快就能回来,怕只怕以后秦兄怪小弟占便宜!”
式微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你占便宜,难道还怕我们说!”
秦惜刀瞪他一眼,眉头渐渐松了,郑重道:“那好,秦某先多谢刘兄弟相助,还请刘兄弟立刻派人来监察账目。”
刘小刀哈哈大笑,“有小妹在,我还用得着派人来么,秦兄请放心,我正把生意转移到江南,以后会时常来往,就怕小妹不欢迎我!”
式微轻啐一口,掉头就跑。
原来,接到师傅的第三道加急令,陈伯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刘小刀离开,刘小刀也想早些了结,和秦惜刀告辞后星夜起程,和陈伯一路飞驰,跑到平安镇上一家小酒馆。平安镇上一片岑寂,只剩几声狗吠响彻天空,两人趁着夜色闪入,那胖胖的老板正靠着柜台打瞌睡,听到声响,立刻迎了上来,激动莫名道:“爷,您总算到了,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都等您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