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冷笑了一下,“我以为你看不到。”
“确实看不到。”
“你又知道是吧?”
“或者我这么问,你的耐心哪一天到尽头?”
柳青一直没有说话,顾平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手背被一滴眼泪敲击。
“为什么哭呢?”
顾平伸手去摸柳青的脸。
“悲伤。”
柳青哽咽着说。
顾平没有再说话,自己摸过了拐杖,艰难的起身,柳青想要帮忙,顾平却摆了摆手,“你去画画吧,我想睡一会儿,头又感觉沉了。”
柳青凝视着顾平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半晌,穿过主屋去了前院。
院子里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可柳青还是抬出了画架,将那副画了三分之二的画置于其上。柳青看着,却连画笔都没有动。
恸哭。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顾平在房内全部都看到了,看见池塘的时候正是他起身离开的时刻。他之所以离开,就是不想看见柳青哭。可现在,他看见那个不羁的男人在院子里哭得那么无助。
为什么不是车祸呢?
顾平想。
或者,为什么不是飞机失事呢?
顾平想。
为什么,不让他突然的离开?
是不是那样,柳青反而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他懂,他一直都懂,这样的局面下,更加难以承受的是柳青。
视线开始模糊了,但顾平知道那不是因为脑瘤压迫的失明,那是咸涩的眼泪作祟。
顾平真希望自己现在在一幢高楼上,那样他就可以跳下去结束这一切。或者,在海上,跟蓝色融为一体。可,事与愿违,他现在在这座山水之间。
入夜,柳青回了卧房,顾平在床的另一边看起来睡的很沉。
柳青坐到了床边,摸了摸顾平略微凹陷的脸颊,又摸了摸那心脏跳动的心口。最后,亲了亲顾平的额头,上了床。
像每一个夜晚一样,柳青抱住了顾平,头蹭着他的腋窝。
“你知道我有多少舍不得的东西吗?”
顾平没有睡着是柳青没有预料到的,他怔了怔,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想一想,哪一样事情都没有做完。”
柳青亲了亲顾平的皮肤,窗外又是钢琴清灵的音色。是卡农,这个调调柳青很确定是卡农。每夜在弹琴的人,是谁呢?
“可这些我现在都觉得无所谓了,”
顾平似乎不需要柳青回应什么,只是悄然自语,“但我还是恐惧,而这些恐惧到最后,每一个都跟你有关。”
柳青在听,虽然他不想听,这样的话,听了是又要落泪的。
“我把后来张医生开那个药停了,一吃那个药我好像就要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