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行只好主动开口。“晋阳长公主殿下,”
男子清冽微沉的嗓音是说不尽的阴阳怪调:
“您的李郎买舟下扬州,如今也该到了,您不写封信问候一二?”
“呀,多谢裴大人提醒,本宫即刻就写。”
李释之即将出官扬州巡院使,赶在调令下来之前便自管去到当地了解情况,她自然要去渡口相送。
可坏就坏在李释之对她道了句“若是为殿下,臣千愿万愿”
,恰好被来接她的裴时行听到。
他当场不显什么,只是在他二人带着阿隐启程回河东,路上有了空闲,裴时行将这句话在心头咂摸千百遍。
然后又醋上了。
这个冷心肠的坏女子!
裴时行再不愿望她乌黑的发顶,抬手便钳起她精致下颌,恨恨吮尽了长公主唇上口脂,水声渍渍。
他又故技重施咬了上去:“这是你家郎君给你的惩罚。”
那无端被阿耶蒙了眼的小姑娘不明所以地坐在阿娘膝上,小手连连去掰裴时行的大掌。
待阿隐终于重见光明时,阿耶阿娘唇上亮晶晶,正怒视彼此。
她还是个不过半岁的小婴儿,以为阿耶阿娘也同她一样流了口水,十分善解人意,口中呜哇,小手扯着自己的口水巾。
要分给他俩。
长公主果然被怀中可爱的小人儿哄软了心肠:“阿隐是要给我擦吗,阿娘的宝宝真乖。”
这便又垂眼同怀中的小女娃玩耍,不再理裴时行。
可阿隐却是个善良的孩子,又“吖吖”
地对裴时行说着什么,揪着巾子想给阿耶擦嘴。
裴时行难得感到一些羞耻之意。
抬手自妻子怀中接过了女儿。
他原本对这占据了长公主全部注意,得她毕生温柔的小儿生出过醋意。
可是此刻,被这娇憨柔善的孩子凑到面上呜了一口,在他侧脸上落下个带着奶香气和口水印的吻。
裴时行捡起些为人父的良心,登时什么气都消了。
可这小姑娘不愧是她阿娘生的,同长公主一样会哄人。
亲了一口还不算,还把藕节似的小胳膊搂上了阿耶的脖颈,软软地窝了上去。
元承晚几乎是眼看着裴时行的眉扬起,而后一双眼也弯了下去。
也是第一次听到裴时行用这般做作的语气极力模仿亲和模样,同孩子对话:
“阿隐怎么这么棒,都会搂人了,啊,阿隐乖乖!”
方才还硬气无比的郎君在小女儿的拥抱下柔软到不行。
长公主也倾身过去搂了搂他,在他另一侧面颊上落下香吻:
“裴郎还醋不醋?”
裴郎约莫是不醋了,他已然在这一大一小的攻势下全然沦陷,头脑都晕乎乎的。
长公主轻笑一声——
裴时行就是这般容易拿捏,无论是什么年纪。
待长公主一家三口抵达河东裴氏家门时,已是六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