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助眠香已经燃到底,春风吹开半遮半掩的窗户将四角的暖炉吹灭,也吹醒了床上的人。
楚蘅芜缓缓睁眼,脑中混沌成了浆糊,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透明的暗色薄纱披在她身上,与她滑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玉骨冰肌,仿佛蚌肉里的珍珠。
绿倚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心跳加,连忙为她披上衣服。公主与刚成亲那时相比成熟了很多,容貌较之前更盛,用绿倚自己的感觉来说,那就是光看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
小心翼翼为公主梳好妆,绿倚低声道:“绿珠上了一批珠钗,听说是采用的西域传来的风格,很是好看,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楚蘅芜没接话,而是问:“严明元呢,回来了吗?”
“未曾。”
绿倚低头,“驸马昨日便没有回府,想必是在兵部睡了,前几日听闻勾戈人又出来作乱,兵部忙的不可开交。”
闻言楚蘅芜不怎么在意,她与严明元成亲将近两年,却从来没有同房过,自然是没有什么夫妻情义,如今一问,也不过是突然想到严明元已经很久未回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妻子的也不好交代。
铜镜里的美人儿云鬓花容却眉眼清冷,举手投足之间越的有公主的威仪,只是再也找不到两年前的影子了。
外面传来野猫的叫声,楚蘅芜一个失神,手中的胭脂被抖落在地,瞬间摔的四分五裂。
绿倚心中一痛,连忙蹲下身去捡,却不小心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鲜血从指尖流出来,带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楚蘅芜低头,从木匣中拿起金疮药,仔细的为绿倚上药。
“公主,奴婢自己来就好。”
绿倚勉强笑了笑,但是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楚蘅芜不为所动,专注的上好药,又亲自用纱布为她包扎好,方才低声道:“本宫已经失去翻雪了,绿倚,你要照顾好自己。”
翻雪是在楚蘅芜婚第二天被现在公主府的柴房里的,找到它的时候,它身上的皮已经被剥了一半,眼睛被人挖出,四只爪子悉数被打断。猫的血能有多少呢,那么小小的一滩,只够填充柴房一角。
可就是那么一小滩的血,确却是一只猫的全部了。看到翻雪的时候,楚蘅芜几乎昏死过去,是绿倚一直在她身边,才没有让她当场昏倒。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翻雪会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去,翻雪陪了她三年,是她在皇宫中的玩伴,是她必不可少的朋友。她不是没有考虑过猫的寿命有多短暂,甚至早就已经做好翻雪会离开她的准备,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快,这么惨。
将翻雪剥皮的是公主府后院的仆人,那人晚上喝了许多酒,看到有只猫在院子里,一时上头,便动了杀了吃肉的心思。猫肉不好吃,酸涩难嚼,但是可以当下酒菜,在那人眼中,不过是个畜生,就算是杀了也没有大碍。
事情败露之后那人吓疯了,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他一命。楚蘅芜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想说话,但是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指着那人的时候手都在抖。那是她第一次拿剑,也是第一次现剑这种东西不止锋利,还那样沉,沉的她有些握不住。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那个男人胡子拉碴跪在地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
那翻雪就该死吗,楚蘅芜嘴唇都在抖。她知道她下不了手,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眼前这个人更是罪不至死,杀人偿命,但是猫呢?
剑尖轻轻点在地上,楚蘅芜浑身都在抖,她知道,她不可能下手杀了这个人,她只是不甘心,不愿意相信翻雪死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男人突然停住了动作,呆了呆,便冲着楚蘅芜的剑撞了过来。长剑穿过皮肉的瞬间,男人大股的鲜血喷溅了出来,溅了楚蘅芜一脸,粘稠的鲜血从她下颌处落下,低落在地的时候溅起小小的雪花。
楚蘅芜目光一滞,如同被定住一般,手中的剑脱落在地。如同铁锈般难闻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作呕,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尸体,意识到她杀了人。
她亲手杀了一个鲜活的人。
那之后她便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才有所好转。
后来想想,那年对楚蘅芜来说就好像是个劫,从头到尾都是坎,不过好在都挺了过来。也是在那个时候,楚蘅芜成熟了很多,她躺在病床上对绿倚说:“我若是有很大的威望,这些仆人便不会觉得翻雪只是个畜生,翻雪也不会死,是我没有用。”
绿倚想说不是的,是那些人的错,但她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想,公主若是有很大的威望,或许对公主来说也是很好的,小公主早晚都要长大。
外面的猫叫声渐渐远了,绿倚回过神来,道:“公主若是喜欢猫可以再养一只,前不久长安街市上有买一种波斯猫的,那眼睛竟然是蓝色的,浑身都是雪白,好看极了。”
“不养了。”
楚蘅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边为自己挂上耳坠一边道:“养一次便够了,多了伤身又伤心,我命虽不薄,却也经不住。住。”
闻言绿倚沉默,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上前小心将木匣收起来。
“我听闻前不久裴老从冀州回来了?”
楚蘅芜眨了眨眼道:“他算是我的老师,如今回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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