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罗炜彤思维不拘一格,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全是荣家知交故旧?”
略作思索,想着如今音讯全无的儿子,徐氏还是决定好生跟闺女解释。不为别的,万一真遇到最坏的情况,日后娇娇也不至于无所依靠。
于是罗炜彤便听了个简短但却很有历史的故事,这还要从当年太-祖打天下时说起。南方雾瘴严重,北地兵到了多数水土不服,又加上天气炎热,便生了瘟疫。正是当时仍健在的荣大夫,想出克制瘟疫之方,并倾家产购置药材赠予将士。太祖本想招其入麾下,可荣大夫生性淡泊名利,只想在姑苏城做个富家翁。
“这么说来,多数为将之人受过荣家恩惠?”
听到闺女话语中的疑问,徐氏也没卖关子:“文襄伯并不知此事,故而也就拿你曾祖母当寻常商家女看。当年你曾祖母入金陵,是想过找人帮忙,偏偏你祖父又出了事。外人就算相帮,内宅之事又能插手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即便出大力把常氏撸下去,且不说礼法那关如何操作,各归各位后又能如何?莫说荣氏早已瞧不上罗晋,见他那张脸便恶心,即便能忍住恶心,她也得顾虑被下了虎狼之药,风一吹就倒的儿子。毕竟做伯府世子可不比做个普通孩子,好处不见得捞多少,所有明枪暗箭都朝你一块射来。
想明白这些后,荣氏便命当时在外面的荣贵四处张罗,将这些人情压下来。再然后很快便有了机会,大齐初立朝,四处征战不断,打仗就有伤病,其中荣氏帮着找了不少天下良医。待安定后,借着儿媳妇所长所开锦绣坊,也借此顺利打开局面。
“曾祖母还真是看得长远。”
边感叹着,这会罗炜彤神色间还是有些呆。也不怪她没定力,任谁乍看见这份几乎包含了朝野上下大小武将名单的关系户花名册,都会有种不切实际的眩晕感。
“怪不得国公府那般客气……”
徐氏终于肯给女儿个眼神:“那也是你爹有本事,要换个酒囊饭袋,凉国公和宁国公便是置之不理,咱们又能如何?娇娇且记住,人生在世有自己独到的本事,这才是真功夫。娘亲这一辈子最佩服之人,便是你曾祖母。”
罗炜彤牢牢将这话记在心底,再看那些繁琐的账册时,竟然大略也能算懂。不过有些事天份注定,终究再努力也赶不上,故而她也只能看懂个大概。不过于她而言有这点也就够了,具体那些细致的账目,自有下人来做。
见此徐氏更是欣慰,长舒一口气开始清点家中米粮。自夫婿被封征西将军起,她便准备起了这些。打仗,说白了打得是粮草供给。自家锦绣坊那点生意,该明白的人心里都有数,不过是出点黄白物,便能堵住有心之人的嘴,那是再简单不过。
财大气粗的徐氏如此想,至于担心夫婿和儿子,这家里最放心的便是她。原因说来也让人哭笑不得,少年夫妻时她随夫在外,经历几场征战后,两人间倒有了股默契。平安与否,她的直觉甚至比朝廷军报还要准。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她更相信自己直觉。
舒一口气,徐氏歪在榻上,眯眼计量着家中所余银钱。这会岭南的稻米早已成熟,从那边过来的商队不日将抵达金陵,时机刚刚好。
正在她把一切理顺了的时候,罗妈妈走进来,面带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