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他跟谁都没有说起过。
他在很久以前便认识随忆,更确切地说,是知道随忆这个人的存在。
那个时候是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还在上初中的萧子渊在全国物理组叱咤风云,简直就是孤独求败,每一年都会比第二名多十几分。
只有那一年,出成绩的时候萧子渊又是第一名,可是他和第二名只有零点几分的差距。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马上就要被越的惊慌,还是终于等到了对手的兴奋。
他特意去查了试卷,那张试卷卷面清晰,字体清秀,如果不是最后一道题的答案算错了,怕是他就是第二名了。他好奇,特意去看了名字,姓名那里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随忆。
他当时一笑,心想这对父母到底有多随意才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他一向对周围的人不上心,对这个女孩没有任何印象,问了当时的监考老师,监考老师一脸不知道什么表情地吐出来一句话,“你和那个女孩子是我监考这么多年来仅有的两个提前做完在那里睡觉的。”
萧子渊又是一笑。
监考老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震惊,“而且还那么巧位置是挨着的。”
萧子渊诧异,她当时就坐在他身边?
他期待着见见这个女孩,可是第二年的比赛她却没来,从那之后,再也没来过。从那之后他虽然继续叱咤物理组,却忽然没了兴。
他唯一拥有的就是当时贴在桌上的准考证复印件,复印件上那张照片很模糊,只能看得出清浅的笑容和梨涡,还带着点婴儿肥,让人想要伸手捏一捏。
那张复印件和那段记忆随着时间渐渐模糊,萧子渊甚至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直到那一年,林辰带着一个女孩来见他们,他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张笑脸和记忆依旧鲜活。
她的婴儿肥没了,可是那双笑着的眼睛却没变,眉梢温婉,浅笑嫣然。
那一刻他忽然相信缘分这种东西是存在的。
第二天一早,萧家父子出现在某间办公室里。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边倒茶边客客气气地寒暄:“我倒是有几年没见到子渊了,没想到越长越出众,很有老爷子当年的风范啊。”
萧父接过茶看着对面的人笑,“不过还是个孩子,被你一说,怎么感觉我们马上就该让位给这些年轻人了呢。”
中年男人一愣,极快地笑出来,“哪里哪里,您正当年呢。该让位的是我、是我!”
说完,哈哈地笑出声。
萧子渊低头默默的喝着茶,静静的看着这一来一往间没有硝烟的战火。
中年男人也知道萧父这次来的目的,笑着开口,“对了,部里最近提拔起来几个年轻人,我觉得还不错,叫过来借您的慧眼给看看?”
萧父心里不动声色地笑,嘴上却拒绝,“这是你们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我看。”
中年男人不依不饶,“您看看怕什么,我马上叫他们进来啊。”
边说边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又走过来,添水的时候拍拍萧子渊的肩膀,“子渊也好好看看。”
萧子渊微微一笑,和他对视了几秒后,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中年男人心里一惊,小小的年纪眼神已经这样镇定,不显山不露水,自己是真的老了、该让位了吗?
半小时后,萧家父子从办公楼走出来坐进车里,萧父才开口问:“觉得这几个人怎么样?”
今天见到的这几个人都是将来有可能和萧子渊竞争那个位置的人,如果萧子渊成功得到那个位置,他们又会和萧子渊一起共事,可谓是亦敌亦友,所以特意来看看清楚。
萧子渊依旧漫不经心地开口,“人中龙凤,社会栋梁。”
萧父皱了下眉,“你怎么也拿这种话搪塞我?”
萧子渊这才笑出来,“这几个人才刚进来,面对陌生的环境人总是会有所收敛,现在看,能看出什么?等几年他们的本性自然显露出来,还用得着我看吗?爸,您不要着急,我就那么让您不放心吗?”
萧父笑着摇了摇头,“是我心急了。算了算了。对了,出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萧子渊点头,“差不多了。毕了业就走了。”
萧子渊看着窗外,最后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慢,似乎在留恋什么。
“嗯,去吧。等你回来我再带你来看,看看你能长进多少。”
萧父也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低声说了句。
萧子渊颔,“好。妈今天复查,一会儿把我放在路口您去开会吧,我去医院看看妈。”
萧子渊到了医院,问了医生具体情况之后,拿了药便陪着萧母往外走。萧母边走边看,好像在找什么。
萧子渊微微弯腰问:“妈,怎么了?”
萧母脸上隐隐的有些失望,“这家医院有个女孩子,应该是医学院的学生吧,好像是老师有门诊的时候过来帮忙的,我每次来都能见到,人很好,对老人和小孩很有耐心,经常看到她拿吃的哄小孩子,虽然戴着口罩,但是那双眼睛长得很漂亮,人一定也很漂亮,今天怎么好像没来呢?”
萧子渊在萧母面前难得活泼,“人家戴着口罩呢,您怎么看得到,万一摘下口罩吓死人呢?”
“你这小子。哎,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很多次,真的很懂事,对人又好,如果子嫣也这么懂事就好了。”
萧母想起小女儿,叹了口气。
萧子渊扶着萧母,轻声宽慰着:“子嫣还小,慢慢教。”
萧母拍拍儿子的手,“都当她是个孩子,都让着她宠着她,才越来越难管。”
萧子渊笑了,眉目舒展,“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让您连自己的女儿都这么嫌弃。”
萧母一转头忽然指着一个背影,“哎,好像就是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