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相公,山里头的猎户,一手好箭法,射杀个老虎什么的不在话下,更遑论剥皮拆骨,你们要是想试试,尽管来找我们的麻烦!”
方琳脸上的冷肃和戾气是方老三从未见过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儿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心里的积压的苦楚和愤恨似乎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她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逆来顺受的女儿,而是无惧于他这个父亲的威严,敢大声斥责他,反驳他,甚至威胁他。他的眼中露出惊愕的陌生感,他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来应对,他嘴唇嗡动,可始终开不了口。
段南山那骇人的目光从方老三、胡氏、方娇、方文宝身上扫过,小孩子胆小,被他这么一看,竟然吓得哭了起来,他不以为意,跟没听到似的,开口道,“我媳妇的话都听见了?滚!我不揍女人跟小孩,你们最好别逼我动手!”
胡氏赔笑脸,“哎呀,这是什么话,你就是琳姐儿的夫婿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儿也是听见你们在这边,他爹也是想闺女了,就过来瞧瞧,娇姐儿这孩子不会说话,跟她姐一言不合就冻了手,我回头教训她,你也别生气,他爹这是气急了,不说故意打琳姐儿的,他现在心里头后悔着呢,当家的,是不是?”
说罢还碰了下方老三的胳膊,示意他帮腔。
方老三再一次发挥了他锯嘴葫芦的本质,任凭胡氏再怎么使眼色,也是一言不发。
段南山低声问方琳,“这是你家里人?”
“家人?”
方琳呵呵笑了两声,一口否定,“不是,我的家人是你。”
☆、第38章秀色可餐
油盐不进的玩意儿!
胡氏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遍,她不是没有留意到,方琳的面貌精神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只不过短短三两个月的时间,这丫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止相貌比以前瞧着俊俏,就是这脾气也大了许多,可那又怎么样,连声苦都不会喊的人,自己还怕收拾不了她吗?
她鼓足勇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偏偏一看到段南山沉着的脸,心里就怕的不行,琳姐儿才嫁给他多久,就学会打人了,可见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她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原本在地里劳作的人闻声都凑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方琳皱了皱眉,这些人爱看热闹,看完就传闲话,他们才不管这地是谁的,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方琳原本算不上好的名声恐怕在四里八乡都会臭了的。
想到这儿,她嘴角挂起一丝丝笑意,可仔细去看,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这地是姥娘给我的嫁妆,地契在我家里放着呢,您要是想要回去,也得有个说法,难不成是真想白白吞进自己个肚子里去?敏姐儿可还没出嫁呢,您准备给她备多少嫁妆啊?”
胡氏有恃无恐,叉着腰正准备把方琳扯到一边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说什么?”
一旁的方娇却耐不住性子叫嚷道,“什么嫁妆?没嫁妆!你们不是说出了家里门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吗,凭什么要嫁妆啊,别说你嫁人没有,就是方敏她也甭想!”
哼!家里原本就没多少东西,自己的嫁妆还是好不容易东抠西省攒下来的,方敏毛都没长齐,居然也想来分一杯羹,做梦!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好巧不巧,胡氏身边就有这么一位拎不清的,被她娘狠狠瞪了眼,还不服气地补了句,“怎么?我说错了?你不是说家里那些东西都是给我的嘛!还说到时候要把我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大了,方琳离家的事儿经过一个新年的洗礼早在人们的茶余饭后淡了下来,可今儿这么一遭,不由让人想起来前一阵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原本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方家俩姑娘脾性大,全都是惯得,不满意亲事就敢在外头偷男人,没打死算好的了,可细细这么一听,就品出味来了,原来不是姑娘非得离开生她养她的家,而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被逼得在家呆不下去了。
胡氏本就心虚,无非是想仗着人势逼迫方琳,可眼下这情形,怎么跟预期的就不一样了呢?她心中惴惴,恨不得拿针将方娇的嘴给缝上,这丫头,早晚得叫她给害死!
“说什么呢!”
胡氏踩了方娇一脚,示意她闭嘴。
可方娇是个撒惯了泼的主,见胡氏这般态度,还以为她真要把自己的嫁妆分给方敏,愈发不依不挠起来,周围人像看笑话一样,瞧着这母女俩的争吵,方琳亦没有插话,冷眼看着,最终,这场争执以胡氏给了方娇一巴掌而落幕。
刁蛮的少女左右两侧脸颊各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儿,入目尽是讥笑的声音和嘲讽的眼神,一跺脚,跑了!
不知为何,方琳心里并没有产生自己所以为的舒爽痛快之感,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能跟娘亲吵闹的日子,她连在脑海里勾画的机会都没有,段南山看出她心情不虞,拍了拍她的肩,道,“别瞧了,咱干咱们的活吧。”
也对,虽然没了娘亲,可她还有家人,虽然憨傻,却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方琳抬头,扬起一抹笑意,“嗯,听你的。”
说罢毫不留恋地偕同段南山又回到了地里,忙碌了起来。
方老三怔怔地看着小夫妻俩锄草翻地的身影,曾几何时,他也同那个温婉的女子一起在春天耕种,秋天收割,可惜,岁月不复往昔。半晌后,他对胡氏道,“走吧。”
胡氏不甘心,“地还没要回来呢,走什么走!咱在家不是说好了,你去跟琳姐儿说,我愿意叫方敏回家住,只要她把地契给咱们,过去的事就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