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站在夜色里目送那架车远去,原本还想多派些人手,又怕太过惹眼适得其反。就这么呆呆出了一阵神,他不敢久留,很快返回了营帐。
校场上,几盏灯笼昏黄幽暗,穿着皮甲的士卒们一个个笔直而立,光照在脸上,有肃杀,有森然,还有一股雷霆万钧之势。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上万的将士很可能会在今晚死伤无数。眼下众人皆是怀着必死之心,面上毫无表情。
陆阳换好了战袍,金甲在身,朔气寒光。韩秦打起帘子进帐,“将军,咱们几时出发?”
他看了一眼滴漏,“今夜不起雾,走太早对我们不利,亥时三刻,你提前一刻再来叫我。”
“是。”
说着,瞧了瞧这日的天色。
晴空万里,皎洁的月光,清楚的视野,还有周围光秃秃的这些草木。这一切都是完全不利于夜间突袭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若换做从前定然不会冒这个险,但如今没有办法,因为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山林中偶有鸟雀飞动的声响,扑哧扑哧的,给这份死寂平添了些阴森。陆阳负手在帐内,微微抬头,却在闭目养神,那滴漏的动静传入耳中,让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烦躁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还未等他回头,韩秦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将军!”
“到时辰了?”
陆阳睁眼瞧了瞧,才亥时而已。
“不是……将军,大事不好了,小郡主她、她……”
策马一路狂奔,他的手在发抖,等赶到浮屠岗,蜿蜒漆黑的小径上只有一架歪歪斜斜的马车,玄马在地上踱着蹄子,四周横七竖八倒着的,都是他手下的人。
看到这一幕,陆阳本能的生出一丝恐惧来,面白如纸。他翻身下了马,怎料脚踏上地面时,便不自觉的发软。
倒地的士卒见他赶来,或有一两人勉强清醒着,跌跌撞撞站起身。
“将军……”
他厉声问道:“郡主呢?!”
“属下失职……”
那人不敢抬头,“郡主她,不见了……”
尽管已有准备,脑中仍是劈下一道惊雷,陆阳不再理会他,疾步踏上马车,撩开帘子——车内空无一人,地上那滩血迹尤其刺目,仿佛一把钝刀插入心口,血淋淋的疼痛。
他狠狠放下车帘,对那士卒怒目而视:“怎么回事?说清楚!”
后者被他一骇,险些说不出话,倒是韩秦在旁催促:“别磨蹭,将军让你说,你就好好说。”
他连连称是,也费力地回想:“属下等人一个时辰之前路过此地,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头晕目眩,困倦难当,再、再醒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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