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姜宝忆忍不住偷偷侧脸,却在一瞬吓得双腿一软。
的确有个人静悄悄站在她身后,挨得极近,见她往后跌倒,那人伸手一把拽住她胳膊,轻而易举将她拉了起来,伴着一声浅笑。
“大。。大哥哥,怎么是你?”
姜宝忆拍着胸脯,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周启眉心微蹙,抬手,扶正她间的珠花。
“你以为是谁?”
周启声音清润,看她时眼中沁出笑,“不是同你舅母和姐姐一起来的么,怎自己一个人在这转圈?”
他进园时远远看见粉色身影跟蝴蝶似的没头乱撞,既着急又不敢声张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好笑,他本来没打算捉弄她,只是走到身后就生出想吓吓她的意思,还没伸手呢,她扭头倒把自己吓着了。
果然跟兔子一般胆小。
“她们在聊天,我觉得闷出来溜达溜达,本来有人领路的,可她不知去哪了,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周启身高步幅大,姜宝忆怕被他落下,便加快脚步跟着追,周遭的芍药花枝勾上裙角,将人往后一拽,布料出撕裂的刺啦声。
周启回头,看见她手忙脚乱低身去解衣裙,还不时抬头确认他没走远,遂折返回去,在她脚边蹲下身去,骨节分明的手指三两下将衣裳从花枝间解开,拧了个丑巴巴的花样,垂在裙角。
周启站起来,日光穿过树枝在他面上投落出交错的阴影,他的唇轻轻抿着,线条分明的脸庞如墨色染出的绝美,干净而又儒雅。
“走吧,不着急。”
“谢谢大哥哥。”
姜宝忆比他矮了一大截,说话需要仰着脖颈,周启走在她左侧,伸手隔开横出的枝杈。“你来这儿,是有公务吗?”
“嗯。”
周启扫了眼斜对面几个人,随后领着姜宝忆悄无声息拐进甬道,在葱茏树木的掩映下,他很快将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庭院里,门窗紧闭,院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
“宝忆,帮人帮到底,上回你帮我盘账,只剩下最后最关键一环,只是此事需要私底下秘密进行,你可愿帮我涉险一次?”
周启与她立在墙根下,警觉的盯着守门的两人。
姜宝忆双手贴着青砖,冰冷的触觉让她忍不住缩回手指,她几乎没有犹豫,听完就点头应道:“大哥哥,我们算朋友吧。”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周启也认真答她:“算。”
“大哥哥,我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那你以后能不能。。。”
别把刀插到姜家。
她欲言又止,雪白的腮颊浮上一丝犹豫,可还是咬牙继续说下去:“能不能对朋友包容点,别为了小事生气就要杀人。”
最后俩字几乎听不清,可周启还是听到了,他很诧异,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可看姜宝忆不像是在说笑话,便也耐心解释:“我是在大理寺当值,可国有法度,即便是官员也不能徇私枉法,凭个人喜怒决定旁人生死。
你放心,纵然日后你对不住我,我也不会做那般禽兽之事。”
姜宝忆连连摆手:“我不会对不住你的,大哥哥,真的。”
她巴不得讨好他呢,怎么敢得罪他。
周启托着她从后边楹窗进去,随后两人径直去往书架后的桌案处,房中搁置的都是书籍,还有齐大人的公文案卷,姜宝忆跟在周启身后,现桌边的三足缠枝花纹熏炉的香还未熄灭,桌上也有待客留下的茶渍,痕迹未干。
不久前应该有人来过。
周启绕着书案走了一圈,然后开始摩挲找东西,姜宝忆蹲下去,小声问:“要我帮忙一起找吗?”
歪头时,那对珠花微微颤动,她不似周启这般冷静沉着,虽然强压着心神,到底还能瞧出眼底的紧张。
周启俯身去够长条案底的凸起,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楚,且这长案右侧连着塌,有一丈多长,手指根本触不到。
鼻间一痒,周启往后避开,姜宝忆从他面前爬了进去,她身量纤瘦,正好能进去,爬到凸起处,她刚要把手放上,周启道:“等一下。”
“你将那机括样式与我仔细说说。”
姜宝忆说完,周启屏息抬手,做了个左旋的姿势,姜宝忆依样拧动,书案旁边的宽榻出低沉的声音,自塌沿分开显露出地砖下的暗格。
匣中用牛皮纸包着两卷书,周启打开翻看两页后确认是要找的旧账簿,他有些懊恼没有带来整理好的缺漏册子,而眼前这两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誊抄。
那么便只有两个法子,若不然强行记忆这两本账簿,若不然是让宝忆想起那二百三十六册中全部详情,不管哪一种,都是极不可能的。
扭头,看见姜宝忆不知所然的样子,周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宝忆,有一件事情很棘手。”
“之前你帮忙核查的账簿,其中有一册内容与这两本所记为同一年出入库账目,只是很多数据都有偏差,缺漏,你能不能。。。。”
“我先看看可以吗?”
周启把两本账簿在她面前展开,只一眼,姜宝忆就喃喃道:“我记得,是头一日看的第四十八册,这里应该在第九页,只是出入项多了四种,价格也是不对的,贵了五钱,账目总体就多出来四百两。还有这里,应该在三十五页,第六竖行,蓖麻的数量和单价都翻了倍。。。。”
她不疾不徐的翻看,一一说出其中差异,只是翻了几页后,忍不住看向周启:“几乎全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