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苏铭泉和杨牧也听到了,苏铭泉笑了:“是我们小叶儿的同桌啊。”
苏铭泉善交际,马上跟老爷子寒暄起来,三言两语间苏叶就知道了那老爷子原来就是陆延的爷爷,年轻时也是在农村,老家距离苏叶的老家只有三十多里路。
两边越聊越开心,小县城里人员流动少,往往一知道姓氏就能猜出是哪个村子的人。原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要一聊起来,百分之九十都能攀上亲戚。
果不其然,陆老爷子一听说苏叶的老家是某某村,就说他的一个隔房堂哥娶了那里谁谁谁的女儿,正是苏铭泉的一个表姨,苏叶该喊姨奶奶的。
苏叶囧囧有神的看了陆延一眼,弄了半天两人还是绕了几百个弯的亲戚,大人们聊天的重点果然一成不变,永远都是先报籍贯,再拉关系,跟古时候的同乡同年几乎没有区别。
好在初次聊天都是有分寸的,不会什么话都往外说,粗粗交换了住址,两边就分开了。
走过一段距离后,苏铭泉回头看了看陆延和陆老爷子的背影,感慨的说:“早就听说他那村子里有个人在北京做生意发了财,应该就是他儿子吧,我们这边跟他们那边不走亲戚,知道的也不多。”
苏叶恍然大悟,怪不得陆延说话时一口京腔,应该是在北京长大的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高中时倒回老家来了。
陆老爷子那个有钱的儿子在市区给他买了别墅,又请了保姆全天陪护,每年打一大笔钱进他的账户,可以说无微不至了,只不过这个有钱的儿子太忙,几年也见不上一面,有钱的陆老爷子只好像一个普通的孤寡老人一样,整日在公园里流连,看着满地撒欢的孩子们发愣。
正式上课第一天,晨读时同学们的热情并不高,按照黑板旁边贴着的课程表来看,周一、周三、周五的晨读念语文,余下的三天则念英语。
班主任袁老师七点半时来班里看了两眼,见全班只有两个人还没有到,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了办公室。那两个人第一天就敢迟到,班里同学看法各异,不过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家都在等着看班主任会怎么处置那两人,这关系到新班级的纪律严格与否。
若是袁老师是个好糊弄、不爱管事的老师,那么同学们就会越加放肆,日子也会过得更加舒服;若是袁老师锱铢必较,那班里的同学想必就要把心里的如意小算盘放到一边,每天认真遵守规则了。
每个人在人际关系中都会有这样的本事,不断发现和试探对方的底线,好让自己的生存空间更大。尤其是面对着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老师,学生往往会在初期做出乖顺的假象,后来慢慢琢磨老师脾气的好坏,好脾气的老师上课时纪律通常会差一些,坏脾气的老师则好得多。不得不说,欺软怕硬就是人类自我保护和延续生命的本能,顺从强者以获得庇护,欺凌弱者以获得好处。
苏叶记得袁老师任命的纪律委员是个沉默寡言的眼镜男,就坐在窗户边靠后那个位置,遂意味深长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眼镜男名叫齐治平,中考成绩只比苏叶略差,看上去不苟言笑,很能唬人的样子。
晨读结束,原本都没什么精神的同学们立刻活跃起来,在班里四处乱窜。跟苏叶隔了一条过道的乔豆豆从晨读没结束的时候就在跟她的同桌徐璐说话,现在苏叶终于听到了她在说什么了,原来在讨论周*伦的新专辑里哪首歌最好听。
苏叶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英文版的《小王子》,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这本书是她昨天从小书店的角落里找到的,虽然前世已经看过不止一遍,不过纯英文版本的她一直都想收藏,今天早晨出门前想着没准有的课会很无聊,就把这本书拿来了。
拿这种纯英文版本的书苏叶是有一点小心机的,因为最讨厌把心爱的书借给不爱惜书籍的人,苏叶几乎不把家里的书拿到教室去。而以班里同学的英文水平,估计很少有人现在就开始看纯英文著作,这样就免去了被人借书的纠结。
果然,在乔豆豆拿过去翻了一下之后,先是对苏叶的英文水准表示惊讶,然后可惜的说:“居然没有中文翻译,唉。”
现在市面上有种面向高中生的英文杂志,一页英文,一页翻译,整本都是美文,这种杂志比较适合现在高一的学生。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袁老师手里拿着语文课本快步走上了讲台,周一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
随着袁老师的出现,班里立刻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片翻书的声音。
“好,我们今天上第一课《沁园春·长沙》!”
袁老师说话的语调很是欢快。
那两个迟到的男生顿时松了口气,露出“逃过一劫”
的轻松表情。而班里有心的同学就琢磨开了:看来迟到个一回两回的根本没事啊,以后万一起床晚了上课迟到也不用害怕了。
袁老师用粉笔刷刷刷的在黑板上写下第一课的名字,双手支着讲台,面向学生沉默了一秒钟,突然道:“纪律委员在吗?”
齐治平举手示意袁老师他在,袁老师接着说,“今天迟到的两个同学是谁,记下来了吗?”
苏叶心里有种“果然如此”
的感觉,当时她把打印出来的座次表交给袁老师时,袁老师就吩咐她专门给纪律委员准备一份,果然就是用来记名字的。
齐治平推了推眼镜,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站起身走上前交给了袁老师。
大家心里默默的想着:好家伙,真狠啊,第一天就来黑名单这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当然了,绝大多数人难免还会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今天起得早,不然的话这会儿倒霉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第24章上课
纪律委员齐治平面无表情的从讲台前走回来,沐浴着全班同学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大多是敬畏,也许还掺杂了一点点难以置信:同为被老师和学校压迫的学生阶级,这家伙居然是个叛徒,真是不讲义气。
袁老师看了看只有两个人名的名单,放在桌上开始讲课:“我们国家的诗词历史悠久,除去现代诗,所有的诗歌都遵循一定的格式,用术语来说就叫格律。五言七言,多一个字不行,少一个字也不行,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一旦错了读起来就不顺。即便是我们今天要学习的这首词,作为相对自由的一种诗歌形式,它也有相应的约束。
“为什么要给诗歌加上这种种约束,随心所欲的去创作难道不好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诗歌的功能决定了它的命运,那就是被人传唱,将诗歌所要表达的内容通过容易记忆,又朗朗上口的特点向更广大的人民群众传达……”
苏叶隐约听出了袁老师话里敲打的意思,诗歌有格律,学生也有纪律,谁都不能随心所欲,那样就必然会出现不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