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不肯松口,会完完全全放了她。
韩覃靠书案站着,冷笑一声,才要张嘴,便见唐牧忽而丢笔入笔洗,激起一阵水往笔洗外溢着,随即怒声问道:“你仍不死心,仍想嫁给李大壮!”
“这跟李大壮有什么关系?”
韩覃本来在等唐牧给个决断,是彻底放了她,还是继续就这样逗玩她,谁知他竟一出口就扯到了大壮身上。
她下意识否认道:“我怎么可能想嫁给大壮,若二爷肯放我出府,我这辈子不嫁人都使得。”
唐牧不过一句话就戳穿了面前这小丫头好容易替自己构起来的自尊与勇气,此时强忍着笑意,艰难拉起脸边往外走边说道:“收拾完书房再睡!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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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韩覃才起来,便见唐牧仍是和颜悦色的在院中站着。他或者早就站在院中,因为韩覃在妆台前梳洗时睁眼,仿佛就见他在外站着。他伸手道:“来,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韩覃还从未在唐牧面前发起过脾气来,他这样绵软一个人,那怕锥子扎进去都能立即弹回来,最终任是自己吃亏受闷气。韩覃不伸手给他,抱臂问道:“什么地方?”
唐牧在前走着,带韩覃出穿堂往后院走去。小西院那两所小院重新砸弄过的院子如今修缮成一座宽大的四合院,院门前那排爬山虎还在,墙壁却是清一色的雨花石,上遮青瓦雨帘。一座双遮檐的大门,门上匾还空着。唐牧抬头看得许久,回头对韩覃说道:“从你来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准备盖这院子,如今院子新落成,你得给它取个名字。”
韩覃摇头:“这是您的院子,我为何要给它取名,我不取。”
院内里迎门一座小小照壁,上面一首苏东坡的《江城子》,却是唐牧自己的书法,他如今临欧体,唯最后‘西北望,射天狼’二句,书的端地是大气磅礴,有傲视千古之势。
进内中规中矩一幢正屋,并有东西二厢,院中两口大铜缸,里头浮着点点圆叶正在冒头。莲叶间还有几尾金鲤娓娓而游。韩覃先进正屋,内里皆是崭新的家具还浮着漆味儿,堂中红木屏风隔出前后二厅,左边起居右边待客,东西两梢暖阁置着起居古玩,这是寻常宴客之地,当不住人。
她绕过屏风往后,内院左右两排三开间的平房,中间却是独立成一幢的一座大屋,这大屋梁柱皆以巨石为基,上面刻满童子嬉戏,飞禽走兽并花鸟鱼虫,顶料皆用粗圆的杉木为椽,椽头雕花,砖瓦皆雕着锦象、莲瓣,远远看去又有大气又有精致,是幢非常漂亮的南式建筑。
她先进这屋子,见内里皆是颜色清亮的黄花梨木家具,堂上字画亦皆是唐牧手笔,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笑:“二爷自书自挂,也算自娱自乐了。”
她转身往外走着,出屋子到后院,后院两排抄手游廊一左一右,左边往后是一处荷花亭池,池下一架水车轱辘辘转着,取水往高处一台一台而上。韩覃扬目去看,见那水车打上来的水一直要流到这屋子二楼高处的地方才凌空落下,恰是一匹人造的瀑布,落下后再流往荷花池中。
往右边自抄手游廊一路走过,原先当是小西院后院的地方如今皆以花草围饰,中间一幢独幢屋子,其精致当比方才后院那幢,虽有意要进去看看却终是忍住,转身自游廊一直穿正屋到外院,唐牧亦跟出来,说道:“你外祖父与柏舟想必不日就要到京,你在我这里也住不多时日,若想在走之前住住新屋,不如今夜就搬来住着?。”
韩覃有些惊讶,故意刺问唐牧:“难道这竟不是二爷给您要娶的新妇所置备的院子?我怎好提前搬进去住?”
唐牧叫她说的莫名其妙:“我何曾说过要娶新妇?”
韩覃不语,盯着那铜缸中金鱼游得许久,摇头道:“我在东厢就住的很好,您这新院才落成不久,我不过几日就要走,也不想再住它。”
“韩覃!”
唐牧见韩覃要走,一把抓住她手腕,指着院门照壁道:“你还得给这院子取个名子才能走。”
韩覃回头,见唐牧冷冷盯着自己,是不容她抗拒的神态,只得又软下来点头道:“好。”
他虽好性子,但收拾她打她屁股时的疼痛韩覃还没敢忘掉,虽渐渐敢耍点小性子,终究不敢狠惹他。
她考量许久才道:“《化度寺碑》上有一句:避心定水,涉无为之境。就叫它避心院吧,或者住在其中的人果能涉无为之境而得佛菩萨护佑,也算有福之人。”
他昨夜抱韩清出门不知去了那里,但若果真因昨夜而结一段缘,或者他也会像前面那个唐牧一样娶韩清回家,到那时,这院子仍会是韩清住着,而于唐牧来说,亦会是一段未成婚已相思的佳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