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等了片刻,他又伸出手,再道:“韩夫人,朕请你起来说话!”
身后一群内侍提灯凑了过来。韩覃伸手一把拽住李昊的手哭道:“二郎,我的腿抽筋了!”
☆、第99章朝事
此时非但肚子,两条腿皆是硬的,转动之间,疼痛如绞。小腹一阵阵抽搐,韩覃忽而想起寇氏经常念叨的那句话,也知七活八不活,万一八个月早产,孩子是很难活下来的。她此时对唐牧已失了希望,见李昊来抱,随即便攀上他的脖子叫道:“二郎,快抱我去裴家药铺,我一定得保住这孩子。”
李昊抱着韩覃一路往裴家药铺飞奔,陈启宇带着随从在后飞奔。李昊仿如疯了一般,到门前踏得两脚见门不开,喝道:“卸了裴显家的门板,把裴显给朕从床上拎起来。”
韩雅与裴显两个正在床上歪缠,精溜溜叫几个府卫从床上拎扯下来,披着衣服进了诊室,见韩覃蜷屈于床,双手捧着那滚圆的肚子,再看李昊急的满头大汗,伸手过来在她腿上触了两触,韩覃额头随即豆大的汗珠往外冒着。他道:“孕妇抽筋是常见的,多长时间了?”
李昊道:“大约一刻钟!”
裴显勾手去取架子上的针灸盒子,转身叫道:“娘子,快来替二姐姐揉揉脚心,只怕能缓解!”
李昊随即便脱了韩覃的绣鞋,将她两只冰冷的脚捂入怀中,细绵两只手触上去在她脚掌间轻揉,抬头问裴显:“可是这样揉法?”
裴显端着酒精炉子,眼皮跳了两跳,见陈启宇即刻转过了身,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以掌腹来揉最好,注意别搬动她的腿,否则撕扯之下动了胎气,只怕就要生了。”
李昊手略一颤,扯的韩覃从腿到腹撕扯皮肉般的痛着,闭上眼睛渐渐感觉到李昊温热两只手掌的揉搓,两条腿果真软了下来,唯腹部仍还紧绷着。裴显告了声得罪,伸双手在韩覃腹部按压了片刻,忖道:“已经在宫缩,我不擅妇科,得赶紧寻个产婆来瞧瞧见红了否,宫口开了否!”
若是见了红或者开了宫口,那产期必是今夜。
韩覃扬头道:“裴显,如今才八个月,生了怕是活不得,你想个法子叫这肚子软下来。孩子一直都是好的,一个时辰八次胎动,不多不少我都数着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方才与巡役们推搡动了些胎气而已,只要这宫缩能停,想必还能保到下个月。”
裴显持着针道:“一切等产婆来了再说,好不好?”
李昊松了韩覃的脚,解自己裘衣替她裹好,转到床头,握过韩覃一只手问道:“是三月份有的胎?”
韩覃抽回了自己的手,无声默认。
李昊起身,唤来陈启宇道:“陈都事,传朕旨意,今夜将城中登记在册的产婆全都调入宫中,另,传朕的銮驾来,朕要带韩夫人入宫。”
“皇上……”
韩覃才出口,便叫李昊重又用力握住了手:“朕一定替你保住这个孩子,等孩子平安无事出生,无论你那一天想要出宫,朕全凭你便,好不好?”
是孩子重要还是那个永远也捂不热心的男人更重要?韩覃到今天,才彻底体会查淑怡所说的那句话,她独具慧眼,早就知道唐牧的骨缝里塞满了冰碴子。人为何会强大,为何会无坚不摧,更多时候,智慧并比不上无情,他对这世间的任何人都不怀情义,看得到众生,却看不到芸芸众生中的个体。所以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从在饮冰院看到内阁六位辅臣如面圣一般等着见唐牧时,韩覃顿时恍然,离开京城八个月,朝政仍在他的掌控之下,而他所谓的大义,所谓对李昊的教养早就变了味了。本来,帝国犹如棋盘,李昊才是执子者,而唐牧,该是那个教导者。但他渐渐变的不耐烦,如陈疏一样,也想挤走李昊,自己去做那个执子者。
六马齐驱的御辇上热气森森,吊于玉栏上的银薰球往外疏发着淡淡香气。韩覃侧卧于软榻,李昊屈膝跪坐于侧,车才启,便是一震。于纷乱沓至的脚步声中,韩覃就能分辩得出来,唐牧已经到了御辇前。
韩覃攀上那玉栏才要起身,却叫李昊伸手压住。他轻挑秀眉:“瑶儿,唐牧赴了八个月的外任,你有八个月的身孕。你怀孕这件事情,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