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梅原来还趾高气昂的脸,一看见丈夫就变得很恭顺了。她摇摇头,委屈巴巴地娇声解释:“我不干什么,我就是担心傲雪……”
江立权讨的姨太太不少,江红梅只是其中养在上海的一位。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都有着善妒的毛病,所以他只一眼,便猜透了江红梅的小心思。
放在往日,他是不管这些妇人恩怨的。况且,从打狗看主人的角度想去,李海存不算什么人物,他的太太自然没什么不敢得罪的。
可是,今天出了一些意外,让江立权不能置之不理。至于是什么意外,他先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牵起江红梅一只手,上前挑起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细缝。
那里是通往后台一条窄长的甬道,在甬道尽处,一对男女正拉拉扯扯的,看起来是有些纠纷。但他们究竟说些什么,因为有些距离,故而听不太清楚,只有女人不断喊“放开”
的声音比较清晰。
江红梅眯缝着眼,仔细认了认,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傲雪!
撞见这样戏剧性的一幕,江红梅两眼都放了光。再看看江立权,正睒着一只眼,示意她再认认那男的。
江红梅果然把脸贴上了帘幕,这下连男的也认出来了,竟是杜景堂!她握着自己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喃喃低语:“呦,这是……”
江立权看她那份害臊撑不到三秒钟,立刻又表现出恨不得把耳朵伸进缝里的样子。连忙拉着她一面走,一面道:“好啦!这种事,咱们还是不要介入吧。”
他们一走不要紧,那帘幕被两人急匆匆离开的脚步一勾,兀自晃动起来。
苏傲雪见状,慌地一弯腰,由杜景堂的胳肢窝底下溜走了。
甬道只有两个方向,一边是往观众席的,一边是向内转弯进入化妆间的。
杜景堂是散了戏才追到后台来的,身后是通往观众席的路。
苏傲雪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往化妆间里跑。
虽然这时候不早了,但卸了妆的康美新却没有回家,而是对着镜子一直在呆。
听见门开了,她赶紧揩掉眼角两滴不争气的眼泪。定眼一看,刚才的动作便成了徒劳,几行眼泪瞬间复又往下落:“苏编剧,对不起……”
苏傲雪看见康美新没有走,自然也是一愣。再听了她的道歉,心头更是五味杂陈,自己也不禁呜咽起来:“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是我没做好……”
“我的同学都说我是人来疯,以前我还不认同,今天我算是知错了,是我坏了事。我的挥比平时用力太多了,这是应了过犹不及的那句话。”
康美新想到自己先前抱着炫耀的心情,给学校剧团里每一位成员都郑重其事地下了帖子,把戏票一张一张好好地放在里头。想到今天在众同学的见证下失败了,不由得更加难过了。
“你别这样说……”
正在苏傲雪想着拿什么话来开解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
此时进来的,是一位穿短衣的黄包车夫,见人先习惯性地笑一下,然后才催促道:“康小姐,时候不早啦,再不回去你爸妈又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