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岑言辞世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夜寒想到昨日萧络写了密信同他商量事情,最后却提起这件事来,一笔一划,尾锋坚劲。
『总觉得这十二年,每年如一月,总不过一年罢了』
一年吗…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些事像是就在几天前发生的一样,清晰地一想起来,就刻骨铭心地难受。
他仍记得那天岑言死后,他抱着她的尸体坐了快两天,屋中满是腐烂的味道,他坐在床边,麻木的嗅觉分不清是好闻还是难闻。
最后是惊蛰忍不住跑进来,她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哗地往下流。
然后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主子,让姑娘她入土为安吧。”
他那时心已经跟着死了,听着这句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抬头看向惊蛰:“入土为安?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惊蛰眼泪流地更厉害了,她又磕了个头:“姑娘死因不明,不能让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还请主子查明真相,为姑娘报仇。”
他突然就笑了。
“你说得对。”
于是这股子劲又将他支撑起来,他急需这样一个发泄口,可以将他满心的悲伤怨恨发泄出来。
然后很快他便查出岑言死于蛊,死法类似控心蛊的蛊器。
难道苏一并未将蛊移出?可是移蛊那日他守在旁边,亲眼看着那血色虫子从岑言手臂处划开的口子里顺血而出。
他让人将苏一找来。
苏一被他逼问的时候却低声笑了起来,反问他:“姑娘近日可曾中过什么毒?”
他道:“未曾。”
苏一停了笑,抬头看向他,眼里是一片凄凉:“我知道侯爷怀疑我,我下面说得话侯爷恐怕也只会当做狡辩,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得说出来。”
“之前那只控心蛊应该是在这位姑娘体内产了卵,但想要让蛊破卵而出,需得要砚草和荟蛇皮两种用来制毒的材料才能激其出生,所以我想问问,这位姑娘近日可曾中过什么毒,例如七千酒,若离粉,黑骨软筋散这类使人麻痹的毒。”
接下来苏一还说了什么,他那时已经听不见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仿佛刺在骨子里一样冰冷。
他将她害死了。
原来到头来,是他将她害死了啊。
不敢再去看床上静静躺着的那具尸体,他有些失控地站起身,甚至连这个房间都不敢再待下去,他总觉得她的灵魂就在旁边注视着发生的这一切,而他却再也没了能面对她的勇气。
“备棺吧,”
他艰难地开口吩咐道。
然后走出屋子,默默地站在门口,再不曾踏进一步。
直至有人将尸体抬了出来,经过他的身旁,他突然出声道:“等等。”
“我再看她一眼…”
“最后一眼了。”
她身上盖着白布,一如初见时她身上那件怪异的白色裙子,是一尘不染的颜色。
他看着那颜色,本想掀开白布再看看她的那只手僵在原地,好似他一碰,就会印上好大一块黑色的污渍,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了下来。
算了…
就让他的小姑娘,安安心心地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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