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劲松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冷意,只不过他所想的到底和雍王不同。他可是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周显恩心里想着谁,这还用说么?
当年那四个人,兆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不过因为周显恩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他这才放松了警惕,起了几分拉拢的心思。可现下的时局又不一样了,恐怕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信王,而是幽庭那位太子殿下了。
周显恩这两年隐忍不发,既不上朝,也不参与政事。他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命不久矣,所以才无心这些事。现在想来,倒是有了诸多疑点,他那两年绝不可能什么都没做,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可他到底安排了什么,他的计划是如何。
严劲松的眉头皱得越发紧,眼中情绪翻滚,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一旁的顾染嵩浑然不觉,也不知道他舅舅在想什么。他梗着脖子开口,声音带了几分急切:“舅舅,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您快给我拿个主意啊。”
严劲松的思绪骤然被打断,他压低了眉头,抬眼瞧了瞧顾染嵩,暗自摇了摇头。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拿起一旁的茶杯,信手倒满了茶水。
他抬了抬手,随意地道:“殿下先喝杯茶吧。”
顾染嵩心里都急的不行了,见自家舅舅还有闲情喝茶,当下就更急了。可他也实在没法,还是听他舅舅的话去喝茶,手指碰到茶杯,就往后一缩,大咧咧地道:“舅舅,你这茶怎么这么烫?刚沏的啊?”
严劲松扯开嘴角笑了笑,却是不紧不慢地用手蘸水,在桌案上写了个“齐”
字,随即就理了理衣袍,漫不经心地道:“既然茶杯烫手,那就让别人替你端。”
顾染嵩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又看向桌子上的那个“齐”
字,这才一拍脑门,面露喜色。
负责守护围场的参军齐鹰,这不就是个最好的替罪羊么?而且看严劲松的意思,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
“舅舅,我懂了,我现在就去捉拿刺杀老七的罪人!””
顾染嵩扯开嘴角一笑,当即就出了营帐。
而他走后,严劲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是微不可见地轻叹了一声。随即,他眼神微动,慢悠悠地将茶杯搁下,不紧不慢地道:“今日之事,倒是要多谢阁下了。”
听到他的声音,屏风后传来一声温润的轻笑,缓缓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青色长袍,腰佩玉箫,眉目含笑,恭敬地向严劲松行了个礼:“左相大人过誉了,能为您效力,也是外祖母与小生的荣幸。”
严劲松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却不得不说,这个许庭深确实有些本事。他随意地道:“阁下放心,陛下那边,我会举荐你的,想来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入朝为官。你这样的人才,本相也是爱惜的。”
许庭深弯下腰,眼睫微垂,恭敬地道:“小生多谢相爷抬爱。”
说罢,他抬起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君子如玉,不染纤尘。
作者有话要说: 雍王:舅舅,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左相:我看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吓!
下午加更~
第104章簪子
第二日下午,逐鹿围场的封禁才解开。周显恩刚刚出门了,谢宁本还躺在榻上休息,忽地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混着忽远忽近的哭喊声和怒斥声。
她耐不住好奇地下了床,行到营帐门口,撩开门帘往外偷偷瞧了瞧。隔得太远也看不清,她眯了眯眼,才勉强看到是一队银甲侍卫扣押着好几个衣衫凌乱的男人往外走着。
那几个男人被扒下了外袍,只留白色的里衣。头发随意地扎起,脸上全是血污,狼狈至极。脖子上带着枷锁,脚上蹬的却是官靴。有的人还在扭着身子挣扎,要么是垂头大哭,要么就是嘴里骂骂咧咧的。谢宁凝神听了好久,才听到反反复复的“齐参军……冤枉”
这几个字。
那些人一闹,身后的侍卫便扬起长鞭打在他们的脊背上,有的甚至直接提刀架上了他们的脖子。好一阵闹腾,才将那群人押走,却不知是要往何处去。
“不好好休息,在外面瞎晃什么?”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将谢宁的思绪给带了回来。她偏过头,就瞧见了周显恩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单手端着一方托盘,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
谢宁还有些好奇,没忍住指了指被扣押的那群人问道:“将军,那些人是犯了什么事么?”
周显恩瞥了一眼那群犯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冷。面色无异,握在托盘上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些,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似答非所问地道:“鱼肉罢了。”
砧板上的鱼肉,又哪里会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不过是在需要的时候被抛出去的棋子。
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没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可周显恩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这里面的内情,冲她抬了抬手里的托盘:“别看了,回去吃饭。等会儿我去处理些事,晚点就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