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汗宫大殿,我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虚的,没几步便是出了一身冷汗。我脑中一团乱,方才在大殿上生的一幕幕都如数浮现在我脑海中。
哈赤、褚英、大妃、塔尔玛我寒毛直竖,他们每一个人都如同带着假面的优伶,我猜不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甚至分不清敌友
方才大殿上的人,只有皇太极和塔尔玛被哈赤留了下来,其余人皆被如数遣了出去。姬兰趁那些家奴们退下的时候也跟着出来了,而殊兰被审过话后也被先前的卫兵带走了。纵火一事最后到底会如何展,没有人知道。
而我心里真正忧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皇太极他是允婚了吗可他眼神中,明明是痛苦和煎熬。
每走一步,我心中便钝痛一下,那种感觉很真实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承担了一切,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亲吗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从来没有对他坦诚过但是,此刻我却能够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悸动。这是我来到这四百年前的时空中,第一次有过的感觉
我早已记不得这份悸动源自何时,也许是最初在羊鼻子山上的相遇,也许是在别院的惊鸿一瞥,也许是在家宴上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也许是那些他细心教我骑马射箭的日子,也许是在乌碣岩他有些执拗的表白太多了,多到我快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一点一点慢慢溢出这份心动
而这份心动,和他是不是叶君坤全无干系。就算他不是叶君坤,我的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不能娶她。”
可是,即使我耗尽全力说出了这番话,却仍是扭转不了局面是啊,历史又怎是我一个莫名其妙掉进时空漩涡里的无名小卒,可以轻易改变的
他要娶塔尔玛,或许本就是历史的必然,我早该明白的。在这场权利角逐中,我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配角,无力扭转任何局面,甚至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因为我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心中愁情万分,一个不留神,便一脚踩了个空,眼看就要滑下石阶去,只见一人飞快地过来拦腰环住我,将我托住,一阵清脆的玉石击碰声回响在我耳畔
我吓得魂飞魄散,直到看清眼前褚英那满是担忧之色的脸庞,我才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他。
褚英倒是不觉得尴尬,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衣袖,关切道“怎么这般不留神”
我对他无话好说,只好客气道“谢贝勒爷相助。”
褚英面色一紧,低声叹道“你要这般生分待我到何时了”
“从大贝勒决定利用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会有这个情形了。”
我毫不留情地回答他。
只见褚英的脸上突然覆雨翻云般流转了千万种神情,最后留在脸上的,却是满满地憔悴
我竟是看着于心不忍了起来。不行,我要收起我这该死的心软来,他是那个一手捏造了殊兰纵火,还得皇太极不得不娶了塔尔玛封口的人啊我不该再怜悯他半分
正巧这时,大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斜睨着我,声音仍旧娇艳欲滴。
“呦,这演的是哪出啊”
“见过大妃。”
我和褚英一齐躬身请安道。
阿巴亥没有正眼瞧我,只是一脸媚笑地走到褚英身边,柔若无骨的玉手搭在他的身上道“行了,大贝勒的礼我可受不起。”
褚英一笑,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口气极其客气,“大妃抬爱。”
阿巴亥吃了瘪,一掩嘴哂道“你啊你啊,和你二弟比,就是缺了些人情味儿。”
“嗯,”
褚英也是面带笑容,可是那笑中却带几分鄙夷带几分敷衍,“得空儿臣定向母妃好好讨教讨教。”
他特地将原本称呼的“大妃”
改成了“母妃”
,意在提醒他们之间的辈分关系。果不其然,那大妃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了不少。现在城中谁人不阿谀奉承这又得宠又得势的大妃偏偏褚英不吃这一套,该如何就如何,丝毫不怕得罪人,倒真不亏是我所认识褚英的个性。
我还躬身立在那里,此刻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在一边凉快着。
“不过大贝勒,喊我母妃有些不太合规矩吧”
阿巴亥眼神一冽,抓到这个反击的机会说道“这城中的大大小小,无论品级无论辈分,可都当喊我一声大妃。”
褚英丝毫也不输这一点口舌,忙不迭道“若要这样说,儿臣以为,称大妃也不合规矩的,这大可是专属大福晋富察氏的,哪里轮得到用在后进门的福晋身上儿臣以为,最合规矩的叫法,就是称妾”
“你”
阿巴亥被气得两眼差点翻白,难为一个绝世美人,被褚英一番挑唆成了个面目狰狞的凶婆娘我在心里偷笑,终于有个人能治治这嚣张跋扈的大妃了,偏偏这个人还是如今城中唯一一个她得罪不起的人
“你休要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