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与他的臣民之间的效忠誓约即刻取消。当然,在实际生活中,大绝罚威慑意义大于现实意义,军队和将领并非绝罚令下达就真的不再追随他们的君王——历史上,国王被除以绝罚,却反过来带领军队进攻教皇国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大绝罚真正的威胁,在于绝罚期间,诸侯与封臣,有正当的理由发生叛乱,乃至征伐他们的君主。
它带来的最大破坏,在于政治动荡。
约翰六世的大绝罚由教皇本人亲自下达。
圣特勒夫斯二世在圣城罗纳高喊出绝罚判决时,十二位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同时将手中的蜡烛弃之于地,以足碾灭。紧接着,雪片般的宗教告示从圣城出发,送往世界各地的教区。[2]
约翰六世被除以绝罚的原因是在不久前,他以“令人震惊的可怕的惨绝人寰的”
手段,杀害了他数位年轻的血脉亲人,其中包括年仅十岁的拥有王国继承权的侄子,并公然侵害勒索众多信徒。
可以预见,大绝罚令将在雅格掀起怎么惊心动魄的狂澜。
约翰六世该感谢新旧教派冲突,教派内部的分裂在数十年内削弱了教会的力量,否则来自教皇亲自下达的大绝罚将更加可怕。
“而现在,他还有一搏之力。”
女王将密信投入壁炉,轻飘飘地说。
她将视线投向了教皇国,目光似乎已经越过了罗纳城的高墙,掠过了医院骑士团落到了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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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教皇下达针对君主的大绝罚已经过去了近一百年。时隔百年重新出现的大绝罚吸引了整个世界的注意,远至异教徒的土地都有所听闻。
西乌勒的军队正在行进,铁甲在辽阔的大地上形如长龙。
率领此次出征的穆萨将军目睹金发蓝眼的阿瑟亲王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笑意吟吟,令人毛骨悚然。自从那次谈话后,穆萨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就对这位长相阴柔的西方人产生了一种恐惧。
这一次率兵进攻教皇国,穆萨将军其实很想将主帅的位置推脱掉。与阿瑟亲王共事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万丈高崖的悬绳上行走,谁也不知道阿瑟亲王这个神经病会不会一时兴起,砍断他们所有人的绳索。
就像现在,穆萨将军根本不在乎那戴三重冠的教皇给约翰六世下的大绝罚有什么用,却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在意阿瑟亲王得知这件事后,会干出什么事。
没有多少西乌勒的勇士愿意靠近阿瑟亲王。
他们当然没有参与到那天关于“烈日”
与“王冠”
的对话,之所以不愿意接近他,大概是因为人类的本能会让他们直觉地排斥一切与之迥然不同的异类——疯子就为其中翘楚。尽管这些天,阿瑟亲王随军而行,像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没有什么差别,偶尔画画,常于演奏,一派无害。
穆萨将军信奉人如鹰犬,一切皆为捕食。
但他搞不清楚阿瑟亲王所注视的猎物到底是什么,这便让他感到不安。他根本看不出,阿瑟亲王想要从这场他不遗余力推动的战争里得到什么好处,自然无从判断他会有什么举动。
更令他为之揪心的是,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眼见着阿瑟亲王笑吟吟地驱马过来,穆萨将军拔刀的心都有了。
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穆萨将军的亲卫们就看他脸阴沉了下来。随着,跟随那位阴柔到可以用“漂亮”
来形容的外来亲王一挥手,几名从头到脚笼罩在黑衣里的随从乌鸦般离队而去,而穆萨降临未做阻拦。
阿瑟亲王无视了周围投来的目光。
他驱马登上了高地,教皇国的边界出现在视野之内。
白底红十字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城堡的眺望塔上有人影晃动,紧接着长长的,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在风中响起。烽火点燃,烟冲云天。一小队侦察骑士迅速地通过放下的吊桥,撤回围墙之后。
阿瑟亲王抬手放飞了一只猎鹰。
“君主们角逐的时代已经到来,向前一千年,向后一千年,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他立在凌冽寒风中,预言一般地宣判。
经过漫长的跋涉,异教徒的军队抵达西方信仰的心脏。
——在叛教者,阿瑟亲王的率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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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决心与我为敌。”
约翰六世在书房中咆哮,声如闷雷。
他像棕熊一样在房间里踱步,时而暴起踹翻桌椅,时而垂头丧气,时而面若土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被皱巴巴扔在地面上的绝罚令。
就为了他杀了那些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小崽子,教会就判处他死刑?别开玩笑了——王位继承人“意外”
身亡难道不是这个时代天经地义的事?就连教会自己,一到教皇选举的时候,候选者不也时不时就因病逝世?
约翰六世知道他与圣特勒夫斯二世关系不佳,但圣特勒夫斯二世如此果决,如此狠毒的落井下石的举动,还是令他猝不及防。
几乎是在绝罚令送到他手中的时候,雅格国内的叛乱消息也送到了他手中,前几天态度还算暧昧的鲁特使者就干脆利落地撤走了。一系列落井下石的消息让约翰六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等危难的境地。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目前军队由于远离国土,面临鲁特和罗兰的威胁,仍然为他效力。而安德烈特将军在森格莱岛失守后,也及时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