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嗤了一声,唇边竟凝起了一抹笑意,“这些人还真相信这样便能重获新生?”
继续往前走,本是只能并肩走三人的廊道突然豁然开朗,似是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铜镜,而铜镜下有一个高堂,上面端坐着一个女子,此刻正闭着眼睛。
女子身着羽衣,芊芊指尖上的指甲鲜红如血,她双手交叠,放于膝上,乍一看去,就似雪地之中,落了几滴鲜艳的血。
似是感觉到有外人到来,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偏圆,不带任何魅色,只是有些空散。
商折霜上前一步,丝毫不惧与她对视,而女子愈发明晰的面容,也与她先前看到的壁上的雕刻逐渐重合。
“你便是宁淄人所信奉的神?”
商折霜不知道女子是否能听到她说话,又是否会搭理她,可她没有从女子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凶色。
高堂上的女子偏了偏头,好似听到了她说的话,目色逐渐凝聚了起来。
“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是能放你出去之人。”
商折霜还没接话,司镜便先她一步开了口。她身躯微微一顿,才发觉女子的身前,似是有一层淡淡的华光。他们可以进去,而女子却不能出来。
“出去?”
女子的目色终于染上了一层笑意,继而摇了摇头,“出不去的。”
“宁淄人如此信奉你,却违背你的意愿,将你关在这里?这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这不能怪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进来。”
女子的面上浮上了淡淡的忧色,长长的羽睫微微敛下。
“不会进来……你是说?”
“宁淄人的先祖将我禁锢在这,把我描绘成了一个只对他们展露善意的凶神,只许族人延续仪式供奉,却不许他们进来此处。”
“可……”
“他们的先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神。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信仰,一个支持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本是交叠着的双手,渐渐收紧,开始回忆数百年前的那段过往。
“宁淄人百年前曾遭遇天灾,死伤大半,剩余的族人流离失所。天灾大伤了宁淄人的元气,死者已逝,生者失去所有的希望,甚至认为天要亡宁淄,宁淄便不可苟活于人世。当时的宁淄族长,为了让剩下的宁淄人对生重新燃起希望,编造了不朽的神明与奉神便可以永生的谎言,将我捕去,囚禁于宁淄。”
“他借了神明的原由,令善良的宁淄人主动挑起战火,又以狂热的信仰操控所有宁淄人,让空域中所有人,闻宁淄便色变,都知道了宁淄有凶神的庇佑。后来,他死了,宁淄的下一任族长带着宁淄人远避常人,退居林野。可这样的扭曲的信仰却被永恒地保存了下来,一代接一代都地流传,甚至愈发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不是没想过走,可我这个所谓的神明,不过就只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草木之灵罢了。摆在这儿,当做个信仰,甚至连尊泥塑都不如。宁淄先祖通晓术法,这个屏障,无人能破。更何况,虽然寻常宁淄族人不会来此,但每一任的神官,都会来此吟诵。”
“你就没想过告诉宁淄的神官真相?”
女子闻言,淡淡笑了,但那笑容甚是空乏,只透着如霜般的冷意。
“你们知道宁淄神官真正的信仰是什么吗?他们所相信的,一直都只有他们自己的信仰,而不是我。我,在他们眼中,甚至还不如一个土陶制成的偶人。”
听到这句话,司镜这才将头抬起。
他的视线从女子的面上扫过,继而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商折霜:奸商又开始做交易了,上一次交易,把自己的命给交易出去了。
司镜:下一次交易,就把我交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