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缓声道:“这东西……”
“这东西就送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阴气这么重,带去四洲也不大好。”
商折霜眉眼弯弯地一拍他的肩膀,对他附耳道:这东西虽不大吉利,但若典当了,也能换不少银钱,拿着这银钱与家人好好吃顿年夜饭吧。”
那人听她这么一说,鼻头竟是酸了,语调中带了些哽咽:“我在这一日日守门,煞是孤独,家中是有兄弟姐妹,却始终没个嘘寒问暖的人,没想到姑娘竟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
“那是自然。”
商折霜的戏瘾上来了之后,收都收不住,刚想再与他说些什么,却听闻司镜凉凉道了一句。
“折霜,我们还要赶路呢。”
她不解地看了司镜一眼,心想着自己这不是在帮他们圆戏么?但奈何司镜没与她对上眼神,她也只好给那人一个劝慰的目光后,便随司镜他们一同出了结界。
空域结界的出口在南洲的一座山上,他们相继出了结界后,很快便找到了候在一棵树旁的泊岸。
他的目色仍有些空濛,似是不大适应,但很快便走到了他们三人的身侧。
下了山后,戚伯去租了一辆马车,盘算着这儿算是南洲与东洲的交界处,去宁府设宴之地,只需不到一日的车程。
司镜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商折霜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然她又寻不到司镜不对劲的源头,只好没话找话道:“司镜,那块黑玉是什么东西?你们要演戏蒙骗那人,也不先知会我一声。”
司镜坐于马车之上,单手执着一本书,将眸子微微抬起,掠过书,扫过了商折霜的面颊。
商折霜见过司镜疏离的模样,却没见过他将这副模样直落落地摆在面上,且毫不忌讳地将清冷之意倾泻而出的模样。
心头登时有股火窜了上来。
毕竟从小到大她就从未看过他人的眼色,纵使现在寄人篱下,她也未尝贪恋过这平白而来的荣华。
她知晓感激,却不愿将姿态放得低人一等。
但还未等她将这股火气宣泄出来,司镜便淡淡道了一句:“这黑玉价值连城,折霜就这样送人了,该如何是好?”
商折霜原先是气,现下被司镜这一句话说得,险些气笑了:“司公子是当我没见过世面,认不清价值连城的东西么?”
“若这东西对别人来说很重要,无关价值呢?”
司镜将手上的书合上,“啪”
的一声便放在了面前那方小小的桌案上。
商折霜如鲠在喉,索性不再去看他。
但静下心来之后,想想自己所做的确不大妥当。
可司镜从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啊?
若这块黑玉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他再拿回来不就是了,她绝不相信司镜是个会拘于面子的人,更不相信司镜看不出来她是想帮他们。
就算是碰上顶顶坏的结果,那人不愿交还黑玉,不是还有她,能帮他将这东西再偷回来么?
依她看,司镜这样做,定还有些别的缘故。
司镜见商折霜沉默了下来,垂下眼眸按了按额心。
泊岸侧坐在外头,戚伯正在驱马。
难道因为是没有外人在的缘故,他才会如此失了分寸?而他就算看不惯那人打量着商折霜不轨的目光,又怎能贸然对她发脾气呢?
他发觉,自从认识了商折霜后,一切的轨迹都在冥冥之中变了,而他也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掌握方寸的度。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困扰,又有些苦恼。
不过,他亦清楚地明白,有些感情一旦产生,便不能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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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折霜一向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虽她以前对情感不大敏锐,却也能把握得好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譬如她先前对戚伯展现的尊敬与善意,便是一种她与生俱来的本能。
很少会有人觉得,与她相处是一件不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