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应下了一件他没有丝毫把握的事情。
拿起挂在一旁的大氅,他起身出门。
不知怎的,明明已至腊月,澜城偏偏一场雪也没下过。夜露凝成了冰渣子,长靴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
的声响,衬得这夜更为孤寂。
行至商折霜门前时,司镜并未敲门,而是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往里面看。
屋内熏了香,但仍旧没有掩盖下那层重重的草药味,女子躺在床上,脸颊通红,眉间蹙着。
心底泛起了一阵如霜般浅薄的心疼,司镜推开门,将门关上后,在门边站了许久。
屋里是放了火盆的,甚是温暖,但纵使如此,他也怕自己将外头的寒气带进来。
待得冰冷的指尖也泛起暖意,他才缓缓走至了商折霜的床前。
她睡着的时候一直如此,将自己的蜷得和只猫儿似的,只不过现在的她呼吸沉缓,脸颊似天边烧透了的流云。
司镜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商折霜的额间。
他的手刚刚在门边时,就已然回暖,可现下放在她额上的时候,竟还是如烧起来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唤弄梅打了盆凉水来,又吩咐她去熬药。
待弄梅将凉水打来之时,司镜这才反应过来,商折霜烧得这么厉害,该是要给她擦拭一下身子,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可现下夜已深了,他又唤了弄梅去熬药,且以商折霜的性子,定不愿让别人碰她。
而他……虽然她对他已不似之前那般生分,可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失礼。
他捏着手中的白布,倏地忆起了先前在淮流府邸中,自己所做的荒唐事来。
罢了,那时都这么做了,现在又装什么君子?
司镜定了定心神,将白布放于水中过了一遍,打量了商折霜一圈,将她扶起,倚靠在自己的身上,这才缓缓阖上了双眼。
他以一手扶着商折霜的肩,一手轻轻撩开了她背部的寝衣,以冰凉的白布在她身上擦拭着,为她降下温度。
虽是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手却是很稳,不该碰的地方分毫都不会触碰。
女子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上,之后似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在他怀中扭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声。
好在不是拒绝。
司镜甚至能感觉到,她滚烫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之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擦拭身子还算是小事,重点在于,要怎么让她把药给喝下去。
他将商折霜的寝衣拉好,睁开眼,想松开她,让她躺下,可此刻抱着他的商折霜,却如抱住了一个大冰块似的,牢牢不愿撒手。
虽司镜进来的时候已将身上的寒气散尽,但于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的商折霜来说,抱着他就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舒畅。
她依旧阖着双眼,先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之处,接着竟将脸都贴到了他的面上!
司镜身躯一僵,下意识地想回避,但身子却似被定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侧眼看过去,女子长长的睫毛卷翘,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脸上泛着红晕,纵使那双如盛明珠的眸子闭着,她的面容依旧如绽放的豆蔻一般,明而不妖。
商折霜靠了一会儿,直到司镜的面上也如她一同,泛起了热意,这才松开了他。
她抽了下堵塞的鼻子,猛地往下一倒,所幸司镜反应迅速,将手垫在了她的头下,才避免了她磕到床沿。
弄梅在外敲了两声门,终是不敢进去。
其一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其二是这位商姑娘就算鼻子堵了,却还是还灵得很,只要屋内有药味,便会似个烟花筒似得窜起来,将药碗砸了。
“你将药放在门口便好,回去休息吧。”
司镜的声音淡淡从屋内传来,弄梅如释重负,放下了药,便打着哈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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