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番话,便径自转过了身去,也不顾面色发青的泊岸,淡然地路过了商折霜。
在与商折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片刻,以一个微乎其微的声音道:“商姑娘,真是比我想象中,要善良得多。”
还来不及待商折霜做出反应,他的身影便快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商折霜盯着那条空荡荡的长廊,许久后才回过头去看泊岸。
就在顾愆辞离去的这段时间内,泊岸的眸子忽地变得有些空乏,就好似看到了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他的唇不断起伏着,喃喃着“舟雪”
二字,继而双手有些茫然地在虚空中挥舞着。
商折霜想着,该是她从棺巫那拿来的药起了作用,有些怔神,却见长廊尽头走来了一抹若云雪般明净的身影。
司镜的伤像是在一夜间恢复得差不多了似的,在他平稳的步履中,竟看不出他现在还是个孱弱的病人。
他见到商折霜伫立于泊岸身前的身影,唇边晕开了一抹笑意,继而走近了她道:“辛苦商姑娘了。”
商折霜依旧没有说话。
自从亲眼目睹舟雪坠下悬崖之后,她的脑中就开始变得有些混乱,纷杂的思绪宛若冬日漫天飞舞雪花,纵使抓住了片刻,也会在须臾间化在温热的掌心中。
“商姑娘?”
司镜平缓而耐性地又唤了她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商折霜回过神来,扬起一抹随性的笑来,“司公子昨夜是睡得好,可我却一夜未眠呢。”
司镜有些抱歉地笑笑:“是在下连累商姑娘了。”
商折霜的原意本就不是抱怨,是以听闻司镜如此语气,反倒是不悦了起来。
她总有一种感觉,虽司镜叫她将司府当作自己的家,不必与他见外,任何事无需拘谨。但他却是那个,在司府中,最把她当外人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霜霜: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外人。
司镜:不,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内人。
霜霜:?
第36章隅中(一)
——日出于野,而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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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棺巫的药似乎发挥了作用之后,泊岸整个人就安静了许多。
他不再目色仇恨地寻顾愆辞问舟雪的事,也未曾再露出过那日站在舟雪床前,阴翳的神情。
他的时间就好似被回溯了一般,停留在了最初,他什么也不知晓的时候。
司镜唤了一个下人看着他,便也没再对他上心,而商折霜就趁着司镜休养的这段时间,好好放纵了自己几日。
她不是在屋檐上打盹,就是在湖边喝酒,将这几日的疲累,尽数弥补了回来,整个人也红光满面的。
这日,她一如既往地坐在湖边长廊上饮酒。
不得不说,司府中的这一面湖,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景色,都要虚幻旖旎上几分。
无论何时,如玉的湖面上都氤氲着若仙气般飘渺的白雾。而若是恰逢日悬于天,或皓月当空,湖面上更是水光潋滟,一派浮光跃金之景。
商折霜懒懒地倚在廊柱边,面色被血液中翻涌着的酒气,晕的有些红润。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湖面,却见湖心亭中坐了两个人。
一抹月白,一抹深灰。
她一眼便能凭着那抹与生俱来的清峻气质,认出司镜,而另一个人大抵是戚伯。
司镜与戚伯待在一起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商折霜却难得地捕捉到了司镜的情绪好似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