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种有些病态的憔悴,却不显丝毫弱势。他这个人,仿佛携着某种刻在骨子中,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冷。似一柄藏刃的利剑,看不到任何锋芒,却让人没原由地对他升起敬畏之心。
她蹙了蹙眉,在司镜好似要开口的前一刹,道了一句:“我不是无辜之人,是欠你之人。”
她不相信,聪明若司镜,在看到了这些药的时候,会猜不到她偷听了他与别人的谈话。
与其让他说,倒不如自己先点破这一层。
话已至此,商折霜的心中倒是没了任何的顾忌与心虚,反正左右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司镜的眸光微微变了片刻,指尖还未触及那些瓶子,另一只手便先他一步,拿起了那些瓶子。
顾愆辞单手把玩着那三个瓶子,那双惑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多亏商姑娘,顾某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棺巫的东西。”
商折霜没有搭理他,目光依旧停在了司镜身上。
他坐在那,有意无意地用指尖轻轻地点了几下桌面,这才抬起头对上了商折霜的视线。
“受伤了?”
“……”
商折霜想过他会问自己的千万个问题,比如为何要偷听他与别人谈话,又比如既然他已经说了“后会无期”
,为何还要帮他取药……
但这千千万万个问题之中,唯独没有“有没有受伤”
这个。
听闻这话,商折霜将自己沾满泥的手向后收了收。
她总不能说自己这满手泥是取完药后,去树下挖夜明珠挖的吧?
但她这边是心虚着自己的行为,觉得说出来颇有些尴尬,可司镜却下意识将她这逃避的举动,归于了手上有伤。
他敛了眉,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缺钱了?”
商折霜:“……”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人。
不过……还将她看得挺透彻的。
她正欲开口反驳,却见站在一旁看戏的顾愆辞把玩着那些小瓶子,勾起一抹妖孽的笑容,对着司镜盈盈一笑道:“镜镜怎么给别人钱不给我啊?”
“我给了?”
司镜斜睨了他一眼,难得剥去了以往那股温和却疏离的气息,有了几分烟火味。
商折霜将视线凝在了顾愆辞手中的瓶子上,片刻后才挑起眉梢,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司镜身上:“钱于我来说,什么时候都是缺的。不过,这回我还真不是为了钱,就是,不大喜欢欠着别人东西罢了。”
司镜显然没想到商折霜会如此回应,打量她的眸光中带了些许探究的意味。
半晌,他才将眸光收回,恢复了以往谦和有礼的模样:“商姑娘帮了我大忙,我让下人带你先去换身衣裳?”
商折霜一夜没歇息,正愁没地方收拾收拾自己,此刻司镜开口了,又哪有不从的道理,便点头应下了。
待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顾愆辞与司镜的视线中,顾愆辞这才将那些小瓶子一个一个搭在了桌案上,发出了不轻不重,又恰到好处的声响。
“不是说不想多生事端吗?怎么人家姑娘就这样巴巴的给你去取了药,也不要点回报什么的?”
司镜的眼瞳浅淡,在抬起的一瞬,泄出了一丝凌厉的光,且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
“你以为你的那点小算盘我没猜到?”
“猜到了也没用,你不也来不及阻止吗?”
顾愆辞重新将那些小瓶子拿起,偏了偏头,“不是挺好的么?只一夜之间,在你去安宁村之前,便可解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