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把行李打开。拿出被子,褥子,放到外面和王嫂家的隔离栅栏上,继续晾晒。园子里有高杆的蒿子,父亲用手弄折,堆放到园子靠房子这边的东北角。作为烧柴。很少的一点。没有工具,度太慢。蒿子杆也太硬,手都弄破了。
父亲又要破费了,他奔后面那屯走去,那里有供销社。大约三里路,也不是很远。
父亲选了火柴,煤油和煤油灯,镰刀,锄头,镐头,盘子两块,磨刀石,菜刀。一口小锅。那个年月,没有谁一下下买这么多东西,大款啊!售货员愣愣地看着父亲选,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拨弄个不停。一共十六元三角。父亲没那么多钱。差了两元。必须退回去东西,不能都拿走。想了半天,放弃了锄头,干活的时候可以用镐头代替。
父亲付了钱,打包回府。一路上暗自高兴,多亏那些私房钱,现在派上了用场。钱就应该用在刀刃上。这事儿要是被家人知道了,那可是要受活剥了皮都不解恨的酷刑。再回家睡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说了梦话嘚啵出去,腿被打折了还得接骨。
胡思乱想了一路,也不知道该感谢自己家多些还是怨恨多一些。纠缠不清,理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别想了。头都大了。不管怎么样,那是自己生命的摇篮,人总不可以忘本。只要没死,那里永远是自己的家。这样想来,就豁然开朗,不用纠结了。
一路上,风吹过鬓角,已经是温热了。冬季已过,春季到来。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只要有双勤劳的手,日子就会好起来。
有了工具就可以做很多事。父亲到家就开始忙起来,把锅安好,和泥封闭缝隙。锅灶也是破损的严重,父亲直接用泥巴修补光滑。一处动手,看其它地方就不搭调。父亲连墙也开始修补。这就是大工程了,得去东山再运点黏土。
父亲自己忙的热闹。天色渐黑的时候,墙壁修补完好,这就顺眼了。隔壁王嫂说的对,房子确实在人住。勤快的人,房子就住的干净舒服。
父亲看着自己的小屋,很得意。这时候肚子抗议了,咕噜咕噜叫唤着。父亲才悟到,竟然忘了吃午饭。锅是有了,可没有炼过,还不能用。
父亲也累的无力,也罢。洗洗睡了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今晚有自己的行李,炕上那坨被子,就完成了历史使命,彻底退休了!被当垃圾扔了。
父亲铺好了被褥,舒服地躺了上去。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第78章夜战大老鼠
等父亲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感觉鼻子很疼。父亲有点懵,心里直嘀咕,没得罪过谁呀?揪斗也是明着来,从来没有偷着下手的呀!正纳闷儿,鼻子又疼了一下。黑漆漆的,两个绿光在眼前晃动。喝,原来是老鼠饿了,拿父亲充饥来了。
父亲生气了,我也饿啊!你敢碰我,我烧了你吃。父亲一动不动,手却慢慢伸向了老鼠。猛地出击,老鼠“吱吱”
乱叫着,在父亲手里乱蹬乱跳。
父亲感觉挺肥,肉乎乎的,也挺大,最低也有半斤左右。父亲又猛地将老鼠头撞向土炕。没声音了,老鼠也不动了。父亲松开手,忙点亮煤油灯。用手使劲挤鼻子,“滴答,滴答……”
血滴从父亲指缝里漱漱流下。鼻子感觉都麻木了。父亲还在拼命挤着血。从额头,脸各个方向排挤,直到一滴血也没有了,才停手。从布袋里取出之前从大舅爷那儿拿的消炎止血药,涂上去。也许过期,但总比没有强。父亲在心里默默祈祷,别让我感染鼠疫!别让我感染鼠疫。
这一折腾,一点睡意都没了。父亲肚子叫的更欢了。
父亲从被窝里出来,拎着大老鼠,来到灶台前。点燃蒿子,把老鼠扔进去。就见呼啦一下,老鼠就开始跳脱衣舞了。噼里啪啦,出油了。父亲拎出来放在锅里,翻动着,出了很多油,正好愁没东西炼锅呢,你小子就送上门了。油够了,父亲把大老鼠又送进灶坑,接着烤肉,上边炼锅,下边烤肉。两不耽误。腥臊臭味,满屋子都是。父亲拉出老鼠,中间扯开,掏出内脏。又送进火上烤里面。烤了很久,老鼠成干了。父亲想,高温消毒,应该能吃了吧。太饿了,瞅着老鼠肉,眼珠子就没挪开过。
父亲洗了手。老鼠干也凉了。父亲重新带着老鼠钻进被窝。脚刚伸直,毛绒绒,热乎乎,柔软有弹力。今晚老鼠集会吗?又来一个……父亲明知道是老鼠,可身体和大脑根本不受他支配,“啊……啊……”
一个高蹦起来,连窜好几个高,坐个腚墩。立马反应过来了,去厨房拿来菜刀,掀开被窝,就去剁老鼠。老鼠哪能那么笨,父亲这么一咋呼,人家早逃得没影了。
父亲稳住心神冥思苦想啊,是继续养着它们做下酒菜,还是灭了它们。最后决定,明天上班跟王校长要点老鼠药,送它们一程,让它们也一路平安,做个饱死鬼。
这时候大约是后半夜,也不知道几点。总不能一直站着吧,又困又乏又累的。父亲抖了抖被子,确定没有第三者了。才又钻进被窝里,因为刚才灶坑烧了火,现在的炕是热乎的。特别解乏。父亲吹灭了煤油灯。掐着烤老鼠,一根骨头掰下来,吮吸着,肉香太让饥饿中的父亲解馋了。不能吃的多饱,只是这样咀嚼就不感到饿了。
不知不觉,父亲又进入了梦乡。手里还掐着烤老鼠。
第二天早上,父亲做了面糊糊,省时间,省面。配点咸菜。早饭就算解决。
父亲去上班了,鼻头破皮红肿,成了大鼻头老师。路上谁见了都问,父亲都要解释几句。后来,父亲就尽量躲着人走。
终于到了学校,父亲又要和同事解释一番。不过,烤老鼠肉这件事他作为秘密,不曾跟别人说起过。同事们既同情又忍不住想笑。父亲无奈,“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