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打得毫不留情,卢卡斯整个口腔中泛上浓重的血腥味,眼前顿时模糊一片。
打他的人没有再出手,而是拎起卢卡斯的衣领,拽到了他的眼前,咬牙切齿道:“怎么,还想来给游杳饯行一下?真你妈的不是人啊议会长!”
卢卡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狂喜夹杂着铁锈味被他狠狠咽下。他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相貌,视线却依旧被疼痛所模糊。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薛旦?”
那人没有回答他。
卢卡斯焦急地覆盖住拎着他衣领的那只手,似乎想要再次感受那略有些粗糙的皮肤:“是薛旦吗?”
那人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卢卡斯几乎是恳求道:“是——是薛旦吗?”
不需要那人回答了。卢卡斯问完这句话之后,眼前已经渐渐清晰,他看到了黑色的眼眸、深深的内双和锋利的眼角。
卢卡斯认得这双眼睛,它们盯着他的时候,卢卡斯总能在疯狂和野蛮下面,看到它流淌在底部的温柔。
但是现在这双眼睛里含着太沉重而复杂的情感,以至于它一和卢卡斯聚焦了的翠绿眼眸相对,就挪开了视线。
薛旦最后干脆放开卢卡斯,转向游杳。
卢卡斯伸出手,想要制止他靠近游杳:“游杳带着病毒——”
他这句话说到一半就被薛旦打断了。
“你也知道他带着病毒?”
薛旦被卢卡斯气笑了,他猛地又转过身来,扼住卢卡斯的脖颈,从牙缝中往外逼字,“这病毒是谁放的——我就问你这病毒是谁放的!”
卢卡斯张口想要辩解,却忽然现薛旦的眼眶红了。他的一整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薛旦紧紧抿着双唇,别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
卢卡斯手忙脚乱地在风衣兜里掏出一小瓶蓝色的液体递过去:“口服抗体——”
薛旦的咳嗽停了下来,他放下粘着血液的手心,猛地转过头,双眼直地盯着那一小瓶东西。
薛旦看了很久也没接,直到卢卡斯又往他跟前递了递,他才犹疑地伸出手,小心地捏住那个玻璃瓶子。
卢卡斯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他道:“这些是五个人的量,你喝一小口就足够抵抗病毒了。”
薛旦拿着瓶子,静静地看着卢卡斯的脸。
他知不知道,这一个小瓶子,像是标志着两人间永远迈不过去的沟壑、标志着两人支配与被支配的地位、标志着黎明共和国和亚陵山区的地位。
卢卡斯不拿出这个瓶子,薛旦可以自欺欺人地只把矛盾点集中在游杳身上;
现在卢卡斯随手拿出这个薛旦一辈子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小瓶子,薛旦没办法再自我欺骗下去了。
薛旦道:“你到底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