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行軍第七天的時候,有個拒不進食的王夫人已然餓暈了過去,被兵卒不耐煩的潑醒後神情恍惚,邊哭便往嘴裡塞吃食。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樣,如此境況之下,已經無人能真正保持平靜。
大約再過五六天左右,他們就要進入令茲的邊境了,離都城越遠,他們就越絕望,那柄選在頭頂的劍,那個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死期狠狠繃緊了他們的神經,讓他們幾欲發瘋。
江遺雪摩挲著懷中的紙包,抿著唇聽著不遠處崩潰的哭聲。
他不知道殷上的計劃,在此環境下日久,他也有些不安。
她會來嗎?
她會來吧……
或許是江遺玉每日的謾罵,或許是周圍兵卒日漸粘膩的眼神,或許是周圍全然陌生的景象……
原本堅定不移地相信,如今卻有些動搖。
湛盧博說他派人去往了亓徽與殷上談判,又是談了什麼條件,讓他如此篤定殷上不會來救他?
內心好似分成了兩個聲音,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爭吵著。
——如果令茲主動與她結盟呢?她肯定會同意吧。
——可是殷上不喜歡湛盧博,也不喜歡令茲,她不會輕易點頭的。
——不喜歡歸不喜歡,那也是一個巨大的助力,不論如何也總比你值錢。
——可是殷上答應我了,她會來的。
——你母親也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你以為自己有多少價值,值得殷上與令茲作對來救你?
……
他抱著膝蓋,內心沉沉,一絲絕望終於蔓延了上來,瞬間瀰漫了他的四肢百骸。
……
當天邊最後一抹霞光隱去,軍隊再次紮好了營,依次來檢查他們。
江遺雪容貌過於扎眼,幾次三番被人出言調戲,見幾個兵卒走過來,他默然抱膝,把臉埋入膝蓋,妄圖隱藏自己。
那幾人先是走到江遺玉囚車旁邊,像翻弄肉塊一樣扯了扯他的腿,確保了鎖鏈牢牢地鎖在他腳上,又與周圍人調笑著摸了他幾把,好半晌才收手朝這邊走來。
這種事情幾天內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一開始江遺玉還會劇烈掙扎,可現下已然神情麻木,只自顧自躺著,絲毫未有反抗的舉動。
一共四五個人,有男有女,身著黑甲,腳步凌亂地走到了江遺雪的囚車旁。
幾道聲音模糊地響起。
「……」
「這就是王上點名要的那個人。」
「我昨天看了,長得和神仙似的。」
「哪有那麼誇張,你吹牛的吧。」
「你還別不信,你自己上前去看。」
「將軍不讓我們靠近他,你敢你去。」
「一個個的還嫌不夠累,趕緊查了快走。」
「這不是就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