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谦千恩万谢地走了。
裴延知道这小子,之前就总在他和谢云朗的面前各种献殷勤表现,希望得到举荐的机会。他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做事也卖力,但裴延跟谢云朗一样,不喜欢他投机取巧的行为,所以在给裴章的奏折里,两人半点都没有提到他。李从谦倒也知道抓住机会,这回趁机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此举既给天子留下了印象,又得到了进京的盘缠。不可谓不高明。
等处理完公务,裴章让其余人等都退下去,只留了裴延在堂上。
“朕看了四叔写的折子。你说鞑靼大王子已经顺利控制了王庭,等他正式接任了汗王之位,就会派使臣团到大业来?”
鞑靼跟大业这几年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边境也开了互市。但小摩擦时常发生,派使臣团还是先帝弘治年间的事了。这事对于两国修好有着重大的意义。一旦鞑靼对边境的危机解除了,那裴延手里的兵权,也能名正言顺低收回来。
“正是如此。使臣团会由四王子率领,届时会与我国商议停战协议,还有增开互市等事宜。”
裴延回到。
裴章表情温和:“此次大同发生地动,四叔最是辛苦。不但军营和大同两头兼顾,还促进了鞑靼和大业两国的和谈。四叔功在社稷,要什么嘉赏?”
裴延跪下道:“臣不敢要嘉赏,只是有个心愿。”
“说来听听。”
“臣的那名妾室,虽出身不高,但蕙质兰心,娴静端方。此次鞑靼王庭的危机,她帮忙出谋划策,居功不小。臣有意立她为正妻,万望皇上成全。”
裴章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妾室的模样,美则美矣,少了几分庄重和大气,到底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做个侯夫人,倒是抬举她了。但这是裴延第一次开口对他有所求,他也不能立刻回绝,便问道:“她的年岁尚小,入府的时间也不长,你就认定她能胜任侯府主母之责?”
“能。”
裴延斩钉截铁地说道。
裴章看到他很认真,满脸的执著,知道若不遂了他心愿,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裴章还一直担心他没有弱点,很难掌控。如今这个弱点握在自己手上,也不算是坏事。
“朕就算想答应四叔,但祖宗家法毕竟摆在那里。这样吧,只要她为四叔生下长子,朕便想办法抬高她的身份,到时四叔就可以让她做妻了。”
裴延抱拳道:“多谢皇上。”
他没想到皇帝会答应得如此痛快,毕竟这不是一件简单易办的事。他猜测,皇帝以为抓住了他的一个弱点,自然不会错失机会。可他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心,也要为沈潆争取。
裴章又说道:“朕到大同,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四叔那儿应该宽敞吧?朕想去住几日。”
裴延愣了一下。他那府邸倒是空着好几处院子,住倒也有地方住。可是接待皇帝,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害怕有怠慢之处。
“怎么,四叔有难处吗?”
“不是。臣没想到皇上要住到臣那里,先差人回去知会一声,要他们收拾妥当。”
*
沈潆的马车回了府,红菱和绿萝先下去,然后扶她慢慢下来。
沈潆的心思还在怎么避开裴章上,脚刚沾了地,斜刺里就冒出个人来,躬身说道:“我家公子要小的来请夫人。”
红菱问:“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先报上姓名。”
那人只是看着沈潆。沈潆依稀记得他,谢云朗身边的跟班,好像叫书墨。裴章到了大同府的事情,谢云朗肯定也知道了。他这个时候要见沈潆,沈潆大概也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沈潆淡淡地说:“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他操心。”
说完,拔腿就要进府。
书墨不死心,伸手拦着沈潆:“夫人!公子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您说,真的很重要!关系到侯爷,还有那位!”
他语焉不详,也不敢说得太明显,但沈潆却明白他在说谁。
谢云朗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这个节骨眼,他无论如何都要说的事,想必真的很重要。沈潆还有些犹豫,恰好裴延派回来的人奔进府里,大声嚷嚷着,皇上这几日要住在府里。
府里传出阵阵惊呼,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这些人远在西北,从没见过天颜。此次能亲眼所见,哪个不是激动得感谢祖宗?
可沈潆却很吃惊,堂堂一个皇帝,哪里没地方住,偏偏要住在这里?他是故意的?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可刚刚在大街上,她有信心,裴章绝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
书墨也很着急。公子知道皇上来了,不肯好好休息,硬要他来这里一趟,说无论如何都要把靖远侯的妾室给请去。他觉得公子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真的看上靖远侯的妾室,也得顾虑家中的夫人和靖远侯,所以刚开始并不想帮忙。没想到公子竟然以不治伤相要挟,他只好来跑这一趟。
“夫人是相信公子的吧?他是绝对不会害您的。”
书墨又小声道,“他这会儿拖着不肯上药,就是非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