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再单独见父亲是什么时候,到了外书房,见到父亲那张苍老的面容,模糊的人影才算有了个完整轮廓。
他要行礼,被走到跟前来的卫国公一手就按在肩头:“我知你委屈,但不能消沉。我找了半月,终于找着个专医治跌打损伤的神医,人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自打他回府,卫国公就没见过他一回,今日这些话是在他预料之外。
他心中微动,垂了眸,低声道:“让您费心了。”
“你是我儿子,该费心。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你,你那里还有吴家人,有些话不好说。为父只问你一句,你对于苏家那个小丫头有什么想法?若是喜欢,为父可以为你做主。”
卫国公这番表态,最早就在妻子和长子跟前说过,只是嘉禧公主当他是故意气人,不知他是真有把握能促成这看起来荒谬的事。
林以安面对父亲的询问,心头一跳,抬起头去打量父亲的神色,发现这不是试探也不是玩笑。
而是真真切切把能将人占为己有的机会送到他手上。
“儿子……只想问心无愧。”
他却是笑了,荡着笑意的凤眼再清明不过。
卫国公在他心间无尘的笑意中愣了片刻,最终惋惜长叹,吩咐他多注意身体,安心等寻到的神医治腿。
父子俩见面不过短短一刻钟,林以安习以为常,这就是他们父子相处的方式,从来都不显得多亲近。
在折回的途中,他又被嫡母给喊了过去。
嘉禧公主今日再见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让惠嬷嬷给他看了一份名单:“五日后家里有个宴请,你只管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他翻翻名单,发现上头居然还有苏眉的继母杜氏和苏沁。他盯着这两个名字品片刻,挪开视线,如此正式的场合,她们确实是要露面的。
等他再回到院子,便明白嫡母为何没有为难。林恒礼正在书房见苏眉,两人相处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小姑娘甚至还对他笑着点头保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大侄子都当着我表哥的面许诺了,我就再信你一回。”
林恒礼离开时彬彬有礼,心平气和的模样仿佛昨日被苏眉恶整的人不是他。
林以安目光沉了沉,吴子森拉他到一边悄声道:“他可能也是疯了,为了拿捏住表妹,居然跟表妹说,只要她配合一日,不在外人跟前喊你夫君,等客人走了就给你们补办拜堂礼。说这样就得到林家的人认同了!你说他究竟能多无耻,居然隐忍到这等地步,只为哄骗表妹。”
如若澄清的事不是势在必行,吴子森真想当场跟这个伪君子翻脸。
林以安抿抿唇,好半会才说:“且让他哄着吧。许郎中说眉眉脑后的鼓包彻底消了,消了就说明淤血散了,或许哪日她自己就先记起事来也不一定。”
可吴子森还是担心,嘀咕着:“林三,你确定能办好这事?真的有把握在澄清后,表妹依旧不用嫁进林家?”
毕竟现在已经退亲,他手里有林家退亲的书,实在不行他顶着姑父一顿打,把表妹哄回家去也行的。只是对表妹太过不利,会害她往后都被别人说道。
“应该吧……”
林以安似笑非笑回了句。
吴子森愣了愣,眉头一皱:“林三,你别给我整含糊不清这套,什么叫应该吧。”
他在追问中又沉吟片刻,随后微微一笑:“肯定不能再让她嫁林恒礼。”
这是他现在能给到的承诺。
“你这还差不多。”
吴子森总算满意了。
苏眉这时凑上来,蹭着林以安肩头发出一个来自灵魂的拷问:“夫君,我们怎么会没有拜堂,难道我们是私奔的吗?!”
话落,又羞赧地去拽了他袖子:“你真傻,跑什么,浪费那力气,直接怀上娃娃谁还敢不承认?”
搞不好还能一年抱俩,而且现在也为时不晚!
林以安浑身僵硬地拽回自己的袖子,当没听懂她的明示,想着晚上不但要关好门,连窗都得上锁!
就在林以安怕苏眉再犯糊涂的防备中,请宴的日子如期而至。
先前收到请帖的各家夫人都明白卫国公府这次宴请目的是针对什么,皆带着期待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