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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上(第3页)

白雪递给万里天一份传真。

万里天“请当地派出所协查张洪下落。张洪的妻子应该知道张洪还活着。毕竟,他常年漂泊水上,与普通人不同,应该是识水性的。当年,他闯下大祸,自知难逃法网,很可能趁乱,假借被江水冲走,以便逃脱法律的制裁。他一面办了假的身份证潜藏下来,一面偷偷与家里联系,只等这件事慢慢被人们遗忘,再死而复生。”

不久,张洪当地派出所回复张洪还活着,就在幸福小学做保安。他借水遁逃后,偷偷联系了家里。此后,他暗地里每个月往家里寄工资,供儿子上学。

案情逐渐明朗,刑警队众人再次在会议室开会,分析案情。

果拾绿“万队,在白龙江特大沉船事故里,死亡的171人,有1o2人的亲属,已经不在当地居住。经过当地派出所协查,案当日,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仍居住在本市的余下的69人,案当日,他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白雪“我有一个疑问这个张洪隐藏了这么多年,是怎么被凶手现的呢?”

萧一“万队,有一个人很可疑。这171个罹难者家属中,有一个人名字叫秦金星,是幸福小学的体育老师。这就与死者张洪关联上了。在白龙江沉船事故当天,是他弟弟秦银星的生日。一家四口坐着渡轮423号去月亮岛上游玩,不想渡轮沉没。他被路过渡轮救起,爸爸、妈妈和弟弟却在沉船事故中丧生。他今年师范毕业,分在了幸福小学。”

栾朗“秦金星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

凌寒“这些还只是我们的推论。两次作案,凶器上都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证据不足。”

大家都沉默。坏凌寒!总是给大家泼冷水。

万里天出声“先带秦金星回来接受调查。”

但是,秦金星已经不在学校了。

“万队,查看秦金星的社交软件现,今天早晨,秦金星买了去安州的火车票。但是,联系了车上乘警,他并没有在火车上。”

“万队,追踪秦金星的手机现,秦金星上了一辆去白龙江月亮岛的旅游大巴,中途下车,就不见了。”

在白龙江特大沉船事故之后,当地政府修建了跨江大桥,如今,人们去月亮岛,既可以坐渡轮,也可以乘坐旅游大巴,直接渡江。

与此同时,在网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大家好!我叫秦金星。

五年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我爸爸在电台工作,他既做播音主持,也是节目编导,我经常坐在公交车上,一边听我爸爸的交通广播节目,一边去学校。我爸爸总是把买来的菇茑,一颗一颗剥掉外皮,洗干净,放在我的书桌上;我爸爸总是把瓜子一颗一颗用手剥开,把白生生的瓜子仁装进小碗里,放在我的书桌上;我爸爸去市,总会买很多士力架,放在我的书桌上。冬天的晚上,我爸爸和我一起下楼看红月亮;我的小鸡死了,我的小兔子死了,我爸爸开车,和我一起把它们埋在树林里。可是,白龙江特大沉船事故之后,我再也没有爸爸了。我妈妈长得很漂亮,她喜欢读侦探小说,是一名老师,学生很喜欢她。我妈妈做的小酥肉很好吃;我妈妈做的春饼,夹着肉丝、鸡蛋、香菜、土豆丝、茄子丝、黄瓜丝,很好吃;还有我妈妈做的豆包、饺子、大米粥,也都很好吃。这么多年了,我多想再在早上醒来,能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听妈妈喊我吃饭,喝一碗我妈妈煮的大米粥。那大米粥熬得烂烂的,好多米油,粘稠粘稠的,多好喝呀。我弟弟,叫秦银星,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我觉得他可讨厌了,我妈妈炒瓜子,给我们一人一半,他总是抢我的。我弟弟上小学的时候,迷上了搜集贴纸。有一次,我因为考试没考好,哭了,他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宝贝贴纸给我了。我很吃惊,我一直以为我弟弟不爱我呢。我弟弟性格很开朗,有很多好朋友,但学习不好。他喜欢写毛笔字,常帮妈妈去市场买菜,很会挑菜的好坏。那天,是我弟弟生日,我妈妈本来给他订了黑森林蛋糕,后来,蛋糕送来了,我弟弟却不在了。我多想还能和弟弟吵一架啊!

171个人,不在了。其中,还有43个小弟弟小妹妹。他们是和我一起上船的。我记得,其中有一个妹妹特别可爱,雪白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被妈妈抱在怀里,就像一个洋娃娃,怀里还抱着一个洋娃娃。我弟弟说她俩是俄罗斯套娃。可是后来,我看见,那个小妹妹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就像一个破了的布娃娃。

171个人啊!有多少孩子,像我一样失去了原本温暖的家!有多少父母,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孩子!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这171个人的家人,该怎样继续独活在世界上,而忍住不去思念自己的亲人!

而这一切,竟然就因为,李广财饿了,去吃了一顿午饭!171个人长眠江底,他却只在牢里待了五年,就可以重新站在阳光下。这公平吗?公理何在?正义公平何在?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在我分到幸福小学之后,我竟然遇到了当年那个驾驶员!出事那天,我们一家也在甲板上。那个驾驶员帮助那个服务员干架,我看见了,后来,船就沉了。他竟然还活着,并没有被江水冲走,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改名换姓,和我近在咫尺。他还每个月往家里寄钱,供儿子读书。他爱自己的儿子,可是,那171个人,就不爱自己的儿子吗?他可以苟且偷生,那171个人,就应该白白葬身江底吗?171条人命啊!他夜里怎么睡得着!良心怎么过得去!

我爸爸妈妈从小教我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是我辜负了他们。李广财和张洪都是我杀的。现在,我要去和爸爸、妈妈、弟弟团聚了。

也向我的学生说一声抱歉,等你们长大了,知道了我的故事,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你们那么喜欢我,喜欢和我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喜欢假装被抓住,然后回答我提出的奇奇怪怪的问题。假如,没有遇到张洪,在杀张洪的时候,他没有把罪责推给李广财,并且告诉我李广财出狱的消息,和住在城中村的地址,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沦为一个杀人凶手。我后悔了,我本该替我爸爸、我妈妈、我弟弟好好地活着。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啦,用一个反面教材。

就此告别吧!别学我。我后悔了,但是我回不了头了。

后来,搜救的水警没有在白龙江里找到秦金星。

浩浩白龙江,奔腾西去。浪花一点一点,把那些生在白龙江里的故事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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