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难不成镇南王一行人还没离开?
闻沉渊倒退到瞧得见客香居的桥头,有老妪在卖灯笼。他买了两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娘啊,你可知道这客香居今儿是为何不开门吗?”
老妪望了望那头,直叹气:“今儿上午官老爷就派人围起来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那客香居不开了,买灯笼的人都少了不少。”
叹息完,她又道,“那客香居怕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官老爷把客香居围起来不久,后头又有神仙似的官老爷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哩。”
“神仙似的官老爷?”
老妪蹲着身子整理小摊上的灯笼:“可不是吗?那官老爷穿着白衣衫,好看得紧。”
闻沉渊大概晓得了老妪口中之人是谁,便与她道了谢离开。他走回虞归晏身边,把买的灯笼递给了她一盏:“镇南王还在客香居,里头的人也被困一天了,你那小厮还在里头?”
灯笼骨架由碧竹削成,骨架上头糊着绘着图案的透明浆纸,里头的烛火跳动,浆纸上的山水随之起伏。风一拂过,甚至还能隐隐嗅到那未散的清雅竹香。
虞归晏接过那灯笼:“我也不确定,起初是我听见外间嘈杂,叫她出来瞧瞧。后来乱了,我出来也找不见人了。”
闻沉渊沉吟须臾,道:“那我们便先在客香居周围找找,要是没找到,再想法子。”
两人为了不引起围守客香居的顾氏暗卫的疑心,只装作想来客香居宵夜却败兴而归的人,一面不停地在絮叨,又一面注意着周围的人,直到瞧见客香居偏门侧对面蹲着的那人,虞归晏彻底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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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闻沉渊回到齐王府,已是深夜。他没急着爬墙,而是耳朵靠在墙上,听了好一阵里头的动静,确认里头没多少人在走动之后才唤来了小白,取下他挂在他身上的两壶酒,狠狠蹂。躏了两把它身上的毛:“还记得给我的酒带出来,算你识趣,就先不扒你的皮了。”
他一个轻跃,干净利落地翻身上墙,背靠在杏花树上,打开了酒壶,畅快地喝了一口杏花酿:“今夜总算是逃过一难了。”
待得饮完了一壶酒,又吹了许久的凉风,少年方才翻身下墙。那杏花酿香醇浓郁,初时不醉人,可后劲却十分足,他喝完后吹了许久的凉风,反而把那股子微醺感给吹了上来,连带着下墙后眼前都有些晃晃悠悠的,甚至还起了老顽固的幻影。
闻沉渊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些:“想什么不好,怎么醉了还看见老顽固!”
齐王站在那厢已好些时辰,就是为了捉这个混球,又听到了闻沉渊的醉言,气得手颤到直接把手上那叠宣纸砸到了闻沉渊身上:“闻沉渊!”
宣纸的冲击力没多大,完全不足以让闻沉渊清醒。倒是齐王那声怒喝,他陡然一个激灵,眼前的玄色身影骤然清晰,不是他今儿个要躲着的齐王又是谁?
闻氏家风清正,素重君子之仪,齐王身为闻氏家主,向来修身养性,涵养极好,从未与人旁人红过脸,现下却是压抑着音调之下还是扬高了声音,可见是被气得很了。
那叠宣纸砸在闻沉渊身上后便纷纷扬扬飘落而下,正是昨儿夜里他被罚跪祠堂时抄写的《礼记》。那宣纸的起初几页是老老实实的《礼记》,后头却扭曲着成了乌龟猫狗狼。
闻沉渊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嗽了两声:“我这不是还没抄完吗?”
难怪素日里最多只是生气半日,气得很了,也不过如今日一般差人来寻他半日的老顽固竟然今儿大半夜了还特意熄了灯火静了人声,特意等在墙角下头。原来是他竟是检查了他抄的《礼记》,估摸着是新仇旧恨撞一块儿了,这老顽固才这么记着,甚至为了抓住他,大半夜的不睡觉。
“没抄完?”
齐王微微眯了眼。
眼见着周围都是侍卫,怕是跑不掉,闻沉渊也只得与齐王周旋:“这些都是我昨日夜里抄的,谁知道还没抄完就被人拿给你了。估摸着是他们瞧着这一叠挺厚的,以为我抄完了,所以才呈给父王您的。可我冤枉啊,我抄累了总得休息休息吧,休息着的时候,我花只乌龟猫狗狼总不过分吧?就是困得模糊了,这才把两叠纸给混一起了。”
闻沉渊向来狡诈得很,一张白纸都能被他吹出朵儿花来,齐王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真假。
闻沉渊便赶锤追棒地接着道:“您瞧瞧这都大半夜了,我们就回去歇着吧,明日我一定把《礼记》给补上。”
不提还好,一提大半夜,齐王心头那股气就直冲头顶,这浑小子回了府邸,好好的正门不走,爬墙便算了,还大半夜的坐在墙头喝酒,让他一阵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