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诸梁笑着说道:“但有心,有一分就使一分力,总比闭目塞听,画地自限强上百倍。”
“说得好!”
沈尹戌看向儿子,眼里满是欣赏。“人有三六九等,智有贤愚,虽然如此,智者一旦固执己见自命不凡,可能造成的危害比愚者不作为更可怕。”
“并非才高者才会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似乎是人之通病,也不知有何妙方可医治好?”
说着,沈诸梁低头陷入沉思。
“灵丹妙药恐怕难寻,我的手上倒是有几副药引。”
沈尹戌故意只说一半。
“有总是好的,请爹不吝教诲。”
沈诸梁一脸好奇。
“某甲与某乙为邻,甲的院子种着一棵梧桐树,已然干枯,似有重病,难以回天。一日,两人相遇,乙对甲说,梧桐枯树,既已无用,不如伐之。甲点点头。梧桐树被伐后,乙求为柴烧。甲十分不悦,感叹道:‘邻人用心险恶,岂可与之为邻?’”
说完,沈尹戌看向儿子,期待他的看法。
沈诸梁迎视父亲,缓缓说道:“梧桐树本已枯萎凋零,无论被伐弃之,或是当作柴烧,都不能改变它已无用的事实。如果他欣欣向荣,乙就算提议将它砍伐,甲也不会同意。之所以被伐,话由乙之口说出,其实是说中了甲的心意。”
“从头到尾,决定砍伐与否的都是甲,乙不过是提建议者。可是为什么甲却一心一意认定乙不怀好意?”
沈尹戌说道:“因为甲的心被偏见壅塞蒙蔽。”
“砍伐下来的梧桐枝叶唯一的用处便是当柴烧,乙不过是寻常人的思路罢了。是甲硬要以‘利’为出点揣测对方的用心,认为对方是有预谋有企图的。”
“或许乙提议的时候纯粹是因为这棵树碍事,替甲出主意。待到被砍倒,他忽然意识到可以废物利用,所以才顺口提了请求。”
沈诸梁说道:“甲如果怀疑,大可不给乙,留给自家当柴烧,乙也无话可说。”
“甲对乙已经有成见在先,料想今后都不与乙往来了。”
沈尹戌摇头。
“由此可见,偏见一旦生成,便会萌牙生根,一时半会难以改变。”
沈诸梁点头。
“要说被蒙蔽,更有甚者,已经走火入魔。”
沈尹戌细细回想,“有位齐国人,一心想得到金子。某日正午,他穿戴整齐,走到打造金器的铺面,抓起一块金子,抢过就跑。”
很快,狱吏就把他抓住捆起来。
狱吏问:“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夺人金子就跑,没看到主人就在面前?”
此人对曰:“殊不见人,徒见金耳。”
“攫金者比前者更甚。前者不过是以小人之人度他人之腹,此人则是利欲薰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见金子,其余都抛却九霄云外,实在可悲可悯。”
沈诸梁一脸苦笑。
“人心若被拘禁,白天被当作黑夜,黑被当成白,尧被视成桀。古往今来,亡国之君大都亲近奸佞,受其蒙蔽,于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戕害忠良,落得身死国灭。”
沈尹戌长叹一声,紧盯儿子,“遇事一定要把成见偏执抛开,尤其是前所未遇之事,秉承开阔的心态,才能窥见事物的全貌。”
“孩儿明白。”
沈诸梁点点头,语气诚恳。“只要时常擦拭,便有一颗净心,再加一双慧眼,洞若观火,方能保全自身。”
“不求成为上智者,明察先机,前瞻危机,至少成为中智,预见事件展的结果。再不济,也要随时保持警惕,追随事件的展,随时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