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嫔娘娘的帮扶,她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找了小李佳氏那个替罪羊,既能断了弘晏继承皇位的可能,又能堕了瓜尔佳氏的骨肉,让她痛不欲生。
准备了这么久,计划一朝败露,她已是五内俱焚,至今没有想明白香囊是怎么被发现的。
被人察觉是天意,李佳氏只得感叹那贱人的运气好,剩下的唯有侥幸,德嫔娘娘的手段高绝,没有让人查到她的头上。侥幸之后便是欣喜,扯下小李佳氏也好,如此一来,她就能重新抚养大格格,与她的女儿团聚了。
李佳氏已经许久没有生过期盼了。她满是欣喜地等待,谁知等来了禁足的命令,太子爷不仅突兀禁了她的足,甚至撤换了身边的宫人!
为什么?凭什么?
期盼破碎,目光所至都成了荒谬的虚影,李佳氏跌坐在地,形貌姣好的脸庞满是狰狞,凭什么呢。
传旨的何柱儿笑眯眯的,对她的灰白面色、绝望眼神视而不见,转而向后招招手。霎那间,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还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宫女鱼贯而入,朝李佳氏齐齐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格格,奴婢们来伺候您了!”
李佳氏嘴唇颤抖,终究受不住刺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
德嫔今夜没有睡着。
前些日子,温宪公主非但没有帮她脱困,反而站在胤禛与弘晏那边,反过来劝她还债。望着纯善天真,口口声声说‘对不住四哥’的女儿,德嫔差点犯了心绞痛,颤声让温宪出去,闻了好半天红花油才有所缓解,可心头重创却是怎么也恢复不了的。
她定要让兔崽子付出代价,不拘是何手段。德嫔差些按捺不住,幸而有嬷嬷提醒,毓庆宫还有个投效于她的李佳氏,以及主动找上乌雅家的暗棋。
李佳氏是颗好用的棋子,用之有出其不意之效,德嫔终于沉下心来,利用李佳氏布了一个长远的局。
这个局天长日久才能生效,但她有的是耐心,谁叫香囊日日都要佩戴,而检查香囊的芹玉,与弘晏有着血海深仇,无需银子便能收为己用。
乌雅家的势力十不存一,却骤然迎来这样的惊喜,德嫔思来想去递话拒绝,转身让绿芜换上洒扫宫女的装束,悄悄与之接触。
芹玉从未见过绿芜,更不知这是德嫔娘娘的贴身婢女,就算失败也牵连不到她。话是这么说,德嫔却是极为确信芹玉能够得手——
浸了粉末的香囊,幼童只需戴上一年,便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香囊用旧了,就换下一个,只要芹玉不倒,弘晏就永远没了登上皇位的资格!
到那时,皇上就算再不舍得,也得放弃嫡孙,她的十四重新有了出头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让皇长孙得意一时又何妨?
德嫔自降位以来,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此计倒能安抚她那焦灼的心。哪知今晚毓庆宫有了大动静,连带着慎刑司那边灯火通明,稍稍一打听,说是有个叫芹玉的贱婢谋害长孙未遂,被皇上诛了九族。
满腔心血付之东流,德嫔闭了闭眼,将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带来阵阵疼痛。
绿芜候在榻边,实在不忍见到主子这般神色,低低带着哭腔喊:“娘娘……”
“你退下。”
德嫔深吸一口气,道,“本宫该歇息了。”
那厢,延禧宫中,惠妃同样没有睡着。
她的神色带着可惜,披着寝衣起了身:“怎么就被发现了?枉费本宫这番心力,还白花了一千两银。”
“娘娘,给芹玉的一千两虽多,就当给她安葬费了。”
大宫女莲儿点上烛火,安慰主子道:“永和宫那才叫枉费心力,不知该有多么恼怒呢。”
“你说的是。”
惠妃轻笑一声,讥讽道,“德嫔倒是聪明,只那李佳氏,真是愚不可及。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竟还想着用金钗嫁祸他人,如此错漏百出的技俩,若没有本宫替她扫干净首尾,如今进慎刑司的,就是这个蠢货了!”
莲儿附和道:“可不是?”
主仆俩聊了一会,惠妃叫人熄灭烛火,重新躺了下去。
她早就思虑过,计划能成最好,不成,她也吃不了太多亏。只是终究有着遗憾,惠妃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
弘晏的运气,怎的就这么好?
——
毓庆宫中,弘晏打了个喷嚏,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眸光渐渐清明。
守夜的三喜听到动静,连忙爬起身走到榻边,掀开纱帘担忧问道:“小爷莫不是魇着了?可要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