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不好隐瞒,便将自己如何私来重庆、杀上王家,一五一十都说了,说罢歉意道“实是得罪了,我不知道他和王眉寿关系如此。对不住了曾先生,连累你也受惊。”
曾养甫是越听越意外——他以为白露生最多是个军师,贤内助的角色,没想到莽起来居然雷霆手段,想一想,还觉得不信“你比明卿还先到重庆,人生地不熟,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哪几家商人是领头人?”
露生瞅一眼门口蹲着的文鹄,乖巧回答“我叫家人抓了几个痞子,打了一顿,他们不敢不说。”
曾养甫“”
曾委长无话可说。他本意是仗着重庆遥远,没人认识露生,约等于安龙开个小号,既可以尽其才能,又不至于受金家恶名连累,两全其美——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情形!扶头叹息一声,拉露生在身边坐下“你不要自责,别把刘航琛那混话当真。王眉寿就算气死也不是你气死的,罪魁祸你知我知。”
曾委长在心里大骂孔祥熙宋子文,包括蒋中正。
焉知露生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王老板去了,我多少是有些干系。”
曾养甫歪过头看他“你想干什么?你不会还想留在重庆吧?!”
“我没这么想。”
他那表情是无懈可击,完全不作此想的神情,可曾养甫总觉得这不像白老板的脾性,警惕地看一眼又看一眼,拿话诈他“我知道了,你想叫我先回去,自己偷偷留下,要么就是跟我一起回去,你找个时间再来重庆,对不对?”
露生就不说话了。
“我的小祖宗!”
曾养甫苦笑道,“你算了罢!这又是卯的哪门子劲儿?重庆这破地方是天香还是地香啊你还认起真来了!”
他偷偷地觉得自己眼光很好,果然白露生和金明卿性子很像!自己看对了!问题是像过头了,这他妈一脚油门下去刹不住了!弯腰哄着露生道,“你没听见刘航琛说吗?王陵基要拿你问罪,他说不告诉,那也是当着我的面,要是我不在这儿,你给他们抓住了,你有几个脑袋跟他们讲理?好秀才不要遇见兵——”
“曾先生真觉得王陵基在乎这事儿?”
露生截住他的话,“您信了刘航琛的话?”
“我应该不信吗?”
露生气鼓鼓地笑了。
让我们看看刘航琛,看看这位笑面金童今晚的表演,他今晚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或许只有王家宗亲这事儿有几分真。露生道,曾先生你细想,要是王陵基真和王眉寿手足情深,又笃定我气死了他,怎么等到今日还不报仇?难不成坐在重庆等我自投罗网?若我这辈子不来重庆,又当怎样?
他是偷看了剧本是吧?
“况且这一年来,金家老老小小,南京呆着哪儿也没去,我人就在莫愁湖唱戏,王司令若真有心寻事,就算杀不了我,来闹一闹总该是有的,可他没有半点儿动静。”
曾养甫有些回过味儿来,后仰地看他。
就退一万步说,或许王陵基真的有事,导致这一年来顾不上报仇,那他现在也已经官复原职——这不是刘航琛自己说的?虽是警保处长,却掌司令之权——“权势如此,刘航琛焉能将我轻轻放过?他焉敢放过?如果王陵基的权势是真,仇怨是真,刘航琛对他的忠心是真——但凡这三件事里有一件是真的,我今天都不会这样容易地回来。”
露生冷笑道,“他要捉我,大可不必当着你的面,也很不必酒席上头说破,只要把你送走,我留在重庆,是生是死还不由他说了算吗?”
太有道理了,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个老小子”
曾委长战术后仰,“他跟我玩儿花样!”
仰过去又倒回来,曾委长问号不倒翁“可他为什么要唱这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