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噤声噤声……问责什么?俞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人家省得人比财重!你们听外面这么乱,明儿就三十儿了,大公子是来接小俞经理回沪过年……”
“长兄如父,应该的应该的……你看外面的车,满洲高层都给安排好车接送了。”
楼下的人窃窃私语间,酒店经理不动声色将听到楼上巨响时下意识拔枪的两人暗暗记下,一个是一楼吃饭的客人,一个是酒店门迎。
俞晖跪趴在地上紧咬牙关,却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密集的枪炮声渐行渐远了,那位笔友应该也撤退了。
俞曜把俞晖扯回包间入门处的换衣间,是个安全的角落,不知是气急还是太过用力,俞曜胸膛起伏剧烈,将文明杖扔到椅子上,走到角落背贴墙壁,看一眼走廊上的窗子,外面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远处枪声越来越小,套间内的电话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令人烦躁。
俞曜看向俞晖,挨了打跪趴在地上的俞晖也觉得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因为俞家有矿产在北边,这家酒店包厢长期是俞家租下来,用做商用,而且酒店经理也是自己人,对于俞家作息习惯很是了解,很少会半夜打扰。
俞晖挣扎起身:“哥,我……我来。”
俞曜指了一下俞晖,让他跪好,进屋关好门,起身合好窗帘后接电话,听见铃声,这家酒店的前台经理是自己的人,铃声响了两声挂断,然后继续响两声再挂断,之后响起。
“您好,俞先生,抱歉打扰您。”
酒店前台的电话。
“有什么事?”
“您订的车在楼下已经备好了,另外,俞晖经理购买的年货已经装在车上了,只是前台人员疏忽,一箱冻梨搬到了前台,看着有些解冻,请问还给您搬到车上吗?真的十分抱歉。”
俞晖下午没有出门,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买任何东西,俞曜却听出了端倪,冻梨,动身离开,这是酒店给出的安全信号。俞曜回复:“不用了,是送给前台人员的,感谢照顾。”
放下电话,俞曜心想障碍清除了一部分,回头看俞晖说:“起来!收拾东西,回家再收拾你!”
俞晖跪好没说话。
“我问你,你的任务是什么?”
俞曜听着窗外的枪声渐远,内心有了猜测,这孩子在外面还有队友,俞晖不肯走是怕窗外的队友误伤自己。
俞晖低头跪得笔直,没有说话。俞曜自问自答说:“元旦亲迎启明,听其命令!于公于私,都得听我命令,走!”
“哥,启明……”
“我的代号就是启明星,服从命令!”
“我……”
“你什么你!我已经向你承认了我是启明星,还要向你证明什么?证明我不是转变者吗?你都自污承认自己是“转变者”
了,我凭什么向你证明?教堂的钟声没听到吗?你的同志冒死敲给你听的!冻梨也是给你的!你要留下把一箱吃完再走吗?之前你设计好被劫走的物资都已经送到,如今没有你能力范围内摆渡的人和事了。”
俞曜气得四处逡巡,想把刚刚扔在角落的文明杖捡起来,再教训犯轴的俞晖一顿。
“没有我能摆渡的人和事了,可是有需要我摆渡的人和事!摆渡人在,交通线就在!如果因为交通线出了问题就彻底放弃,那我……那红线和青线有什么区别!没有其他同志护送,我们不能一同离开,我要护送您!”
俞晖突然想清楚电文里“启明星不明”
的含义,揣测是红线现启明星一直脚踏两只船,不知启明星是否做出了倾向一方的选择,所以另一方称其“不明”
。
“那我来干什么来的?冒着危险来这里是为了让你再冒着危险护送我离开?你的脑子呢?你所说的需要?是让你瞒着家人瞒着兄长脚踏两只船?青天白日和镰刀锤头同时挥舞?你是三头八臂的哪吒?从小精心培养你,是想你能成为为国为家有用的人才,不是让你为了确认转变者的身份而同归于尽、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
俞曜声音始终不大,压制住火气,可更多是心疼,潜在暗处工作得久了,更加向往一线光明,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越是绝境处,离光明越近,哪怕是为了想象中的一点点光亮,也会为之粉身碎骨,决然放弃生路。
俞晖心虚低下了头,俞家家规,只可从商助国,绝不可从政控国,五年前一心治学的长兄被二叔拉进了政治圈,身不由己,已然是瞒着长姐从政,而自己三年前也……
“听着,我不是长官,我是接不听话的弟弟回家过年的兄长。”
俞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