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晖听着俞曜假装毫不在意却透露着自豪的语气,忍不住说:“怎地不是学疯了呢?牛津大学医学研修,了不起!之前灿小宝假期还去耶鲁旁听医学实验课,听说成绩优异。想咱之前回香港和灿小宝刚分开时,小宝天天写信、电报,大哥您还嫌她不用心学习,好一顿批评,这回又说人家玩疯了,不给家里写信,灿灿可真难!好在明年年底就能毕业了。”
“你还替别人叫屈!管好你自己吧!家里北边的生意管得一塌糊涂,亏得长姐还夸你进退有度。”
俞曜看着弟弟提起幼妹俞灿有些笑模样,眉眼中的郁结消解不少,也放心了一些,想到幼妹,不禁感慨:“医学毕业哪里那么容易,听说她还辅修了心理学,怕是不敢告诉咱们她得延期毕业了吧!本科毕业后还得让灿灿专心准备考研究生,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医学这门学问,没有捷径,只能钻研……倒是算起来三年全家没一起过年了。”
“可不是,三年零四个月了,前年是阿瑗陪灿灿,去年家里有事耽搁了,要不年后大哥我给您安排一下行程,您抽空去看看灿小宝?”
“去年学术会上匆匆见了灿灿,这孩子之前学习吊儿郎当,到了大学反倒是用功起来,学术会后一起吃饭没说几句,就跑实验室!唉,灿灿这孩子,还算是比阿昭省心些!今年年后我只怕会忙,你替长姐安排一下吧,长姐每天都挂念着。”
兄弟俩叙说着好一阵家常,火车包厢外才响起敲门声,是日本黑龙会顾问头山满的助理柴崎和信来敲门,能成为黑龙会顾问的助理,柴崎和信绝对是十足十的“中国通”
,自小在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学习,后留校任教,直至成为日本黑龙会顾问才辞去教职。没等俞晖开门,柴崎和信就急忙在门外介绍自己:“久闻俞校长大名,今日偶然得知与您共乘这班火车,深感荣幸!冒昧问候,不知是否叨扰?”
俞曜从椅子上起身,笑着说:“客气了,请进!小晖,泡茶。”
柴崎和信对俞曜的茶具、桌上明刻本《茶经》露出艳羡的目光,不住夸赞:“茶好香,好茶技!”
不知收敛且贪婪的表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啜饮几口,随口吟诵:“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思君一相访,残雪似山阴。”
“柴崎先生竟是有大隐之心,难得。”
俞曜听着柴崎和信意有所指的吟诵,嗤之以鼻,却还是不露不显地应付。
“俞校长谬赞,大隐不敢当,都知品茶您是名家,不知茶中的隐逸诗您更喜欢哪呢?”
俞曜看着手里的茶杯,礼貌笑笑:“大概是‘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
“好诗!俞校长才华卓绝,信手拈来,这应该是唐代诗人的诗?”
柴崎和信继续奉承着。“是哪位大家?我回去认真拜读。”
柴崎和信明知故问,嘴上问着俞曜,眼睛不住打量着茶技精湛且貌美英俊的俞晖。
俞晖知柴崎和信试探,站在旁边不卑不亢地回答:“是韦应物的《喜园中茶生》。”
顺手将《茶经》中夹着一页小笺拿出来递给柴崎和信,里面书写的正是韦应物的《喜园中茶生》,落款是傅山书。